文图 / 左叔
最近有个词挺火的,叫“社交牛X症”。总有人在“大型社死现场”,将这一“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摆出了一种能够超越且战胜“尴尬”的姿态。有一条原则被反复地提及,那就是“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就只能是别人”。
不过,细心的我还是发现了,很多在互联网即时通讯工具中展现出“活泼俏皮”“社交达人”一面的人,尤其是“网生代”当中的年轻人,在“面基现场”通常会有落差,会令人意外地显得木讷、沉默且紧张,有些甚至连与交流者目光对视也无法做到。
其实,我自己“无中生友”也有类似的问题,有些话我总觉得,在即时通讯工具里面交流不会太尴尬,一旦面对面了,就总觉得有些地方有说不出来的难受,比如托人办事、比如协调资源。很多有求于人的事情,我总有这方面尴尬的困扰。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过“尴尬”的经历,这大概也就是美国心理健康领域的写作者梅丽莎·达尔撰写这本《一旦能放声嘲笑自己,你就自由了》的“群众基础”吧。
我在读这本书之前,所怀抱着的预期,就是如何从心理学、社会学或者人类文化的层面来分析一下,令我们觉得尴尬的成因,以及如何去打破尴尬的局面,让自己觉得自在一些。
在如何以“讲故事”的形式抓住读者并且切入一本书的主旨这个问题上,梅丽莎·达尔非常自然地剖析起自己来,不过在这本书当中所列举的很多例子都是挺美国化的,尤其是举到了很多美剧、英剧以及名人综艺访谈的例子,对于不太熟悉这些领域的中文读者来说,“贴近性”可能还不如讲自己在生活中、在职场之中碰到的尴尬之事来得有吸引力。身边小事的尴尬场景,似乎更有一些强烈的代入感。
在这读这本书的过程之中,我也不会在回想自己的成长经历之中有什么样的尴尬场面。想来想去,很多都是会职场环境相关。当年,我从边远地区调到苏南发达地区工作,第一次承办大型会议,而且是非常重要的,邀请市级层面的分管领导来列席会议讲话的年度大会。好死不死,那个由我负责的会标,因为过重没有粘牢,好几度在开会的过程之中掉落下来。尴尬到令人能够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两厅来,完全可以列入个人职场生涯的“至黑时刻”了。
还有参加比赛上台演讲,讲到快结束的时候完全忘词,那个时候经验也不足,不懂得如何控制好节奏,让自己显得自如一些,嗑嗑巴巴地硬着头皮直接把尾给收了,结果自然是因为时长不足的问题被扣了好多技术层面的分数。那个时候,我其实是没有找到自己的问题,反而是将问题归结于演讲比赛的“签运”永远是那么差,总是拿到“前三”炸场的“下下签”。
现如今回头去看自己的尴尬时刻,更多的其实是看到自己的成长。年少荒唐,我觉得无法避免的,谁不是从冒冒失失一步一步地走到老神在在呢?因为涉世未深而造就的种种尴尬,在我看来是比较容易跟自己达成某种和解的,但这种和解最好别是完全的否认和隐匿,而是正视自己成长上跌跌撞撞的所有,并且更加坚定地相信和确认,凡事能成必定要有诸多付出。
在梅丽莎·达尔看来,尴尬也未非一无是处,它其实是一个对社会潜在的、不便明说的一些规则的感受力。一件事情如果令你觉得尴尬,那么它必然是不太符合社会普遍的规则的。它也会变成一个推动人不断地改进自己、提升自己以适应社会规则的动力。另外,我们对尴尬情绪的感知也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慢慢变淡,其实也是从一个侧面说明了这个问题。在年轻时,我们更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对社会规则的敏感度更高。
另外一些尴尬,与自己的“人设”破碎相关。我觉得很多人陌生环境里的“防御机制”都是是下意识的。绝大部分人进入一个新的工作环境,陌生团队之中,可能会习惯性地收好自己的“锋芒”,更可能多地展示自己友善亲和的那一面。我觉得这样做未必就是“虚伪”,更多的是在情况未明朗之前的一种“自我保护”。
然而有些人呢,就可能会被在初期立起来的“人设”给架着走。碰到任务分配的时候,一开始心里是不情愿的,但是却因为“人设”的关系, 没有当场立即拒绝,尔后就被“人设”拖着着,后续再碰到极为过份的要求,反而不太好声张了。当然也会有人利用陌生环境之中的“信息差”,将自己包装成某种样子,无奈这个世界有很多巧合,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暴露出自己“说谎”的问题,人设也会随之破碎,随之而来的就是大写加粗的尴尬。
在尴尬初初暴露的时候,往往是一个人觉得最为难捱的时分。别人如何评价自己,自己又能做些什么扭转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变成了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问题。不过,在梅丽莎·达尔提到的心理机制当中,这些问题还是相对集中在“自我评价”相对比较高的人群之中,他们不仅仅对自己有更强的约束意识,同时也更为在意外界对自己的观感。
不过,从我个人的体验来看,真正在意你身处在尴尬之中的,除了你自己之外,余下的就是真正关心你、在意的家人和朋友了。我们每个人都有主观视角,这个主观视角就会形成“聚光灯效应”。自己的尴尬时刻,就好像被聚光灯照着愣在舞台上的表演者那样。其实,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别人的尴尬时刻,他们永远关心着的、惦记着的都是自己的尴尬时刻。就像若干年后,我跟前同事提起那个会标不停掉落的事情,他们都非常善解人意地表示压根就不记得了。
以前常听人说,高阶一些的幽默是“自嘲”,这大概也就是《脱口秀大会》最新一季徐志胜地直调侃自己“靠脸吃饭”是一个道理吧,代表了一个人内心对某件别人看中的事情,别人觉得尴尬的事情全然“脱敏”了。然后,“脱敏”的结果令人羡慕,但“脱敏”的过程对于经历者而言是非常难捱、痛苦和漫长的吧。
我觉得自己还是多多少少存留一些“社恐”的问题,内心还是担心和害怕尴尬的,尤其是在人与人面对面的交流过程之中,特别是人与人之间交流过程中那些突如其来“将天聊死”掉的瞬间,那些可怕的超过五秒钟以上的整体的沉默,我会想尽办法忍不住地想要“救场”。
这个问题,其实梅丽莎·达尔也有写道。“研究人员发现说荷兰语和英语的人认为沉默约4秒后,这种对话中的停顿会变得令人不舒服。”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人群忍受沉默并且觉得自在的时长不太一样。据说日本可以忍受8秒左右,而美国人更喜欢聒噪的闲言碎语。文化背景、各地风情也都影响着我们对于”尴尬“这件事情的体验。
这一点,我有类似的体会。每回碰到老家来人或者去亲戚做客,若有短暂的独处和较长的沉默,都会被认为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啥事情。而在城市环境里面,在职场环境里面,一整天臭着一张脸或者一言不发,也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
对于尴尬,我觉得梅丽莎·达尔在书中写到的一句话,还是挺受用的:“在尴尬的工作环境中,要尽可能的直接了当。”依照我个人的经验来看,这是个人在职场环境之中,“情绪成本”付出最低、最为经济、最为有效的办法。一份工作而已,没有必要搭进去太多。
如果无法避免要进入一个 “大型社死现场” 的处境,那么我们就只能硬着头皮实践出一条 “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就只能是别人” 路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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