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子非良驹 & 图 / 刘钊 @ 怀春不遇
今年的七月中旬,我告诉所有人我要去北京。
于是我拉上朋友安丁,两个人开始了北漂之旅。对于北京这座城市,我当真是一无所知的。尽管之前去了几次,但都是家人带我玩。
我想,长大就是你斜挎着公文包,挤在公交车上路过游乐园时的情景吧。
你要挣钱,要自力更生,不可能躲在家里人的保护下生活了。
没错,每天早上我要早早起床吃早餐,然后坐公交到地铁站,再排队挤进地铁里。从回龙观地铁站上车,中途在知春路转车,最后到达海淀黄庄。
这座城市里,有着太多人鲜活的梦想,也有太多人死去的梦想。
这座城市里,有着太多光鲜亮丽的人,也有许多悲哀渺小的人。
国庆的时候,弟弟来北京玩,我和姑姑姑父去火车站接他。几个人从火车站出来后就去对面的肯德基吃东西,期间我负责占座,他们去买吃的。
邻座是一家三口,那个小女孩的汉堡没吃几口就扔在桌子上了。
这时进来一位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褐色的夹克,背着一个破烂的登山包,胡子拉碴,看着邋遢极了。他不停地搓手,在店里转了几个来回后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邻座的一家三口早已离开了,此刻他看着我,指着桌上的汉堡问:是你的吗?
我摇摇头,没说话。
令我诧异的一幕发生了,他迅速用手拿起桌上的汉堡,直接塞进了嘴里狼吞虎咽。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再看我,吃完后他用手抹了一下嘴巴,又抬头看着我,我递给他一张纸。
谢谢。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但仅是用纸擦了擦手,随后转身离开了。
某天我下班后,照例戴着耳机在地铁里听歌。
那会地铁里并不挤,但我不习惯找个座位。因为很多时候你屁股都没坐稳,就得给别人让座。车里循环播放着什么弘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让座解救芸芸众生之类的东西。
一个中年男人怀里抱着厚厚一摞《北京晚报》,他的头发很乱,像是被风吹乱的蓬蒿般。他上身穿着一件T恤,下身的牛仔裤上有个很大的破洞。当然,是破破烂烂那种,并没有丝毫的艺术感。
他弓着腰从远处走来,边走边问有没有人买报纸,只是没人愿意搭理他。
我都准备好背过身了,说实话我真没有看报纸的习惯,也不愿意随意施舍。两个原因:一是我确实没钱,二是中国乞讨的人太多了,就算我有钱也施舍不过来。
令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等他走到我附近时,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大家帮帮我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还是买了,三块钱一份北京晚报。
紧接着,那节车厢里大半的人都开始买了他的报纸。
当时我正在跟Y聊天,我说:我觉得这并不是施舍吧,我付钱买了他的报纸,这算是等价交换,也属于商业交易的一种吧。
Y说了她曾经受骗的经历,笑着跟我说:算吧,应该不是施舍。
我当时在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一个七尺男儿跪倒在地。
可能他的女儿躺在医院里,正需要一笔巨款来做手术;也有可能他的家人遭了不幸,所以他需要一笔钱来缓解这种危机。我脑补了无数种可能,可不幸千差万别,别人的不幸,我们这些人只能远远地看。
写到这里,我又想起了在海淀黄庄地铁站的地下通道里遇见的那两个人了。
一个老人,不管什么天气都准时出现在老地方,怀里抱着一把破烂的二胡,闭着眼睛机械的拉着。我曾经驻足在他身边,想听听他拉什么曲子。
根本没有什么曲子,那声音仿佛一群苍蝇嗡嗡地叫着。
他就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忘了人群,忘了这座城市,忘了面前还有个破碗。
每当硬币掉在碗里时,他才恍然回过神来点点头,偶尔活过来。
北京的夏天是燥热的,我穿着短袖都大汗淋漓。直到我遇见他,穿着厚厚的卡通人物的套装,手舞足蹈向过往的路人发传单。
大家都摆摆手,他的手停在空中,显得十分尴尬。
当他摘下头套,往我这边看时,我忘不了那个眼神。
说实话,我真的写不出来那个眼神。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形容词,该用怎样的辞藻去形容那个眼神。就在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只觉得鼻子很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匆匆从人群中穿过。
每座城市里都发生着不幸和幸福,在北京尤甚。
这是一座你望不见尽头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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