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左叔
若干年前,还在跟一帮朋友玩朗诵的时候,曾经读过王开岭先生《看日出的人》一文中的节选部分,当时就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这一次在文集《精神明亮的人》中再次读到这些文字,便有一种“疑似故人来”错觉。
每个写作者都有自己特色鲜明的“指纹”,密密细细地藏在字里行间中。想要发现这些“蛛丝马迹”,盯得过紧不行,陷在情节氛围里也不行,只是专注遣词造句更不行,反而在读完之后,合上书页想一想,站远一些再看一下,若是还能够联系与之近似的风格或者风格完全两极化的写作者,就更容易揣摩得出。
在这本《精神明亮的人》散文集中,王开岭的文字是偏向诗歌化的。诗歌化的语言,有两个特别显著的优势,其中之一是阅读时声韵意境上的美感。这也是为什么在玩朗诵的那阵子,会有人推荐我去读他的作品《看日出的人》。
王开岭自己也说,诗是用来“读”的。和“看”不同,“读”是声音的仪表,是灵魂的容颜,是一种爱情式的表白。“读”,把文字变成了情书,变成了光芒,变成了激动和颤栗……读诗者,往往是最热爱生活的那一群人,是灵魂端庄而优雅的人,是幸福感强烈而稳定的人,是血液中藏着酒精和火焰的人。
你看看,这样的文字,不“读”出声来,似乎不能完全感受到它的美好,似乎也是一种浪费。文笔有诗歌化倾向的写作者,往往也有一些“精神洁癖”,在比喻的“陌生化”上也会有非常极致化的追求。
在这本书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比拟,是他在读过史铁生笔下《我的地坛》里的荒草萋萋,有了一个作家“心灵私宅”“精神故居”诗意朦胧的感受后,看到修整一新后全无裸露泥土、颇为“写实”的地坛时,他在失望之余,用了一个令我觉得特别绝的比拟:尤其是盛夏,(地坛)像抽干了水的池子,让人焦灼。
诗歌化的语言,另一个突出的优势,在于它的指向是模糊的,尤其是涉及到一些颇为尖锐敏感的话题时,这种模糊就设置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在字面意思里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大前提下,适度地将“懂的都懂”放了进来,而身为写作者也有一份从容调度的自由。
在代序中,王开岭是如此定义自己的:我是一个复合型的人。我需要两个世界的对称:童话与成年,虚拟与现实,私人与公共,拒绝与接纳。就像日月之于地球,两只手,两条腿之于人。
作为央视新闻栏目的幕后,他势必要在两种不同的语境里来回穿梭跳跃,若不是有胆识、有能力将自己硬生生地劈开,估计也会被周遭的很多事情搞到错乱。
他如是说:写作,是一个人对自己对话的方式,它倾注了你的爱、浪漫和肯定;媒体,是一个人与广场对话的方式,它表达着你的理性、逻辑和反对。前者让你体验着积极与自由,后者让你意识到共和责任。
我能理解所有写作者的难处,尤其是内心世界藏着一枚“校准器”的那部分写作者。毕竟有些话想讲,但又不能讲尽,这个时候诗歌化语言的指向模糊便成了一种保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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