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左叔
未读之前,料想这本《我与鲁迅》是一本“撕标签”的书。
和很多人一样,上次读鲁迅的大作还是学生时代。一篇又一篇,没完没了,背课文背到脑仁疼,大概是我们对鲁迅先生的共同的印象。虽然,后来我也劝人要多让孩子背背课文,尤其是那些经典之作。可是在当年,我哪里知道背课文的重要以及窍门。
等到出了社会,有能力选择自己想要读的文字,飞也似的跑去读一堆当年父母不允许看的杂书,谁还会有兴致跑去“忆苦思甜”再翻鲁迅先生的书。于是,鲁迅就像学生时代某个“面目模糊”,但又后来“大有作为”的隔壁班同学,全然不记得细节经过,只记得他如今的“抬头”。
鲁迅与许广平的这段缘分,在成年之后多多少少借由一些其他读物和口耳相传渐渐补白,粗粗的感受无非是旧式婚姻与现代作派之间的取舍,至于其中的细节无从知晓,民国时代“冲破旧礼教”是风潮,不能放在今时今日的环境和道德舆论场中推敲。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这本《我与鲁迅》,选的也不全然是许广平的文字。编这书的编辑叫罗拉拉,将这本书分成了《朝花》《夕拾》《伤逝》《热风》四辑,其中的第一辑《朝花》,就是许广平与鲁迅的《两地书(节选)》,一来一往,一问一答,一篇情浓似一篇,一篇胆大似一篇,最后成了“篇篇情”。
这书信往来,看得出来许广平的主动与大胆,也读得出鲁迅的克制与周正。其实也不难理解,如果撕掉后世赋予的诸多标签,将鲁迅先生视为一个婚姻不幸、且有才华、缺少知音的中年男人,一番赞美之下应该很难不“陷入情网”吧,更何况身处在“避走厦门”等低潮期。
虽是伴侣的视角,许广平这本书里的大部分文字也并没有将鲁迅从“神”还原成“人”,这可能与许广平身为学生一直以来的景仰相关吧。无论是《夕拾》里面谈与鲁迅相关的诸多杂事,还是《伤逝》里面每逢周年祭的念念不忘,鲁迅始终是慈父、良友、贤夫的形象,偶尔有几处动人的描摩能够读到一些平凡人的小确幸。
比如,夏日夜饭过后,不开电灯,借着路灯和天光,两人放下案头工作,坐在幽暗里休息。又比如,日常用度非常惜物,常用废纸做信封,将包装纸和捆绳一一收纳好,将无关大体的细枝微末记挂在心上;再比如,校对的时候,一眼便能看出印刷清样是否端正、行间字距是否有差池……
像极了一个“处女座”该有的样子。我会透过这些细节,理解鲁迅在面对诸多“家国大事”时的“意难平”。
其实倒不是许广平文笔有什么问题,只是疑心她处处维护鲁迅的公众形象,不想因为她的表述而有任何折损。“遗孀”的身份,有时候也在捆着她的手脚。
她写起其他与鲁迅稍远的内容来,还是见得出在文字上的功力的。
比如《伤逝》之中还收了一篇《忆萧红》,说起在一楼客厅里常常与萧红长谈,提到萧红“强烈的哀愁”,将其比拟成“像用纸包着水,总没法不叫它渗出来”。又比如,写到回绍兴,去南翔等等记述日常之事的段落,精准利落,不事铺张,但很多情绪却可在字里行间里读出端倪来。
她的白话文还有一些旧式的影子,比如“的地得”的混用,“罢”与“吧”也没有完全澄明界限等等,这些时代的印迹同样也是她无法摆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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