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读诗人、画家二冬的第二本书,上一次读《借山而居》时曾经感概:一个人要以怎样的方式,来跟我们这个周遭的世界和解?
需要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找到某个微妙的平衡点。现实中恰好有一条地方,有一身长技,既可以安放自已的灵魂,同时也能让肉身得到庇佑,太难了!
我是无法做到像他那样,先择在终南山租一座农家小院生活,而且一住就是几年。年纪越大,我越不吃不了旅途劳顿的苦,喜欢在周遭熟悉的环境里“瘫”着,喜欢咖啡馆、公共交通、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在哪里都能连上网络,半夜下单早上就能收送货的方便。
正如他所言,像我这样的人,内心里虽有“终南山”的向往,但大概只能享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见不得,也挨不了“春有百花,还有泥巴。秋有月,还有漫长的阴雨季。夏有凉风,还有虫。冬有雪,还有寒冰。”
他说,“苦的存在是为了让甜更甜”,所以不写“泥巴路滑,不写雨季漫长,不写虫咬,不写冷”。我可能无法做到,极有可能忍不住要去写,虽然走不成“梁鸿”“黄灯”那种方向的路,也极有可能会走“邓安庆”那条路。
如果说上一本《借山而居》还有一些“终南山”的影子,有些二冬或许会介意的“归隐”的调调,这一本《鹅鹅鹅》则要“洗炼”很多,如果不是事先知晓他是“借山而居”的状态,读完这些文字,可能只能会误将其归类于“普通”的乡间生活札记。
都是些生活里俯仰可拾的小事,那些取了“人名”的狗啊、鸡啊、猫啊,那些种菜、修车、植树、修屋,都是一些乡间的杂事。不巧,甚至有些拙。我不知道,我这样的说,是不是符合二冬在书中多次提到的审美取向,“刻意显随意”,就是在一定水准之上,能够将技藏在拙里面。
其中也有一些人情的旷味和思考掺杂在里面,与邻居间打交道,有一笔写得甚妙。在农村,一个外来者与一个当地人关系。过得好了,会多一些隐隐的嫉恨;过得差了,就多了个茶余饭后的笑话,很难找一个平衡点。不过化解这些烦恼,只需要一个坚定的想法:“你的世界又不在他们之间。”
我不知道,如今的生活是二冬的长久打算,还是在毕业踏入社会之间拥有一个类似“间隔年”式的“放逐”。在一定浮沉未定之际,人会索性以“停摆”来面对犹疑,拉长思考的时间跨度,让自已变得从容一些,不被一些摆在眼前的东西催逼着往前走。
我的人生里也有类似的“放逐”阶段,在快逼近四十岁的时候,“空拍”了快一年时间。虽然那个时间,自已处在衣食无忧的状态之中,但骨子里还是很焦虑的。凭空多出大把的空余时间,却没有太多的产出效率,时刻都最担心时光虚度。做事做久了,天天喊累,若是真闲下来,跟穷人暴富一般,心里发慌。说到底,人还是轻贱得很。
写作,或者更直白地说“出书”,这件事情在现阶段对于二冬而言,或许是一个切换“进”与“退”之间的一个纽带吧。即便不是,也应该是一个将自已归置归置,沉淀沉淀的一个方式。人心就像一杯取自河流的水,静一静才能净一净。静到足够久的时间,便能看得见沉积物,拥有通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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