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众生:我静静地听雪落下的声音

蒋勋 此时众生
[中国台湾] 蒋勋 / 此时众生 / 湖南文艺出版社 / 购买

文图 / 左叔

林清玄辞世的那段时间,我读过中国香港作家马家辉的一篇文章,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了,主旨大概是一个写作者的风格与局限。他“吐槽”林清玄出了两三百本书却“像同一本”,书名是“菩提”来“菩提”去,内容是“遇风赏风,遇雨赏雨”……

说完这些不过瘾,他还将台湾“心灵马杀鸡”四大才子(林清玄/佛学、蒋勋/美学、刘墉/亲子、苦苓/两性)、四大才女(席慕容/情诗、张晓风/心灵、龙应台/历史、张曼娟/男女)悉数搬出来“一一数落”。

林先生尸骨未寒,概括点评便刀刀见血。这样的事情,大概率只有“直言快语”的香港人才能做得出来吧。

但凡能“点中穴位”的话,虽糙了些,但也占着几分理,让人心有怨恨又不便发作。蒋勋,这行走文坛的三板斧不就是美学嘛,“四讲”、“六讲”、“十讲”,讲来讲去就是从人间烟火里觅得美。

世界精彩,和而不同。这二位的基本观点,我都是认同的,但同时也有自己的理解。蒋勋在《此时众生》“立秋”的《叶子》中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同是一片菩提叶(呃,不好意思,又是“菩提”),蒋勋“想用文字去歌咏”,“想用色彩、线条、质感去表现和记录”,而在“学植物的朋友”眼里,长长的叶尖是便于排水以防腐败、牢固的叶蒂纤维是为了支撑整片叶子的重量,而锯齿的边缘则出于防卫的动机……

各自的视角立场不同,自然而然会形成认知上的落差,这些落差缺乏足够有效的沟通了解,自然而然就会形成“针锋相对”的观点。这些观战交锋,失掉了控制和管理,就会涉及到其他领域的“骂战”,进而成为水火两立的矛盾。我想世间隔阂,大概率就是这样的模式吧。

以上是两个不同的个体的差异,其实同一个个性也会有发展上的差异。比如他在文中提到的“渲染”二字,对于有过计算机尚未普及年代生存经验的我而言,第一反应是毛笔与纸张之间“水乳交融”,是技术步入艺术的一道关隘;而步入新世代再提“渲染”二字,脑海还有建模之后留下电脑连夜加班第二天一早发现它已经宕机“阵亡”,而那张急用的图并没有生成的“心有余悸”。

“渲染”二字没有变化,变化的是飞速发展的时代,变化的是不断延展和成长的我们。

万千差异与变化之中,有什么是不变的或者是人类共通的呢?

这本书的“附录”,收录了一篇《雪——纪念母亲》。有几段描写,我很喜欢,摘记在笔记本上。

我靠在轮椅旁,指给母亲看繁花一样的雪漫天飞扬。
母亲没有回答。她睡着了。她的头低垂到胸前,裹在厚厚的红色毛毯里,看起来像沉湎在童年的梦里。
没有什么能吵醒她,没有什么能惊扰她,她好像一心专注在听自己故乡落雪的声音。

思来想去,大概也只有爱了。

蒋勋在文末写道:“远远听到母亲熟睡时缓慢悠长的鼻息,像一片一片雪花,轻轻沉落到地上。”

合上书页,眼角不由自主地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