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射在我心中的五彩斑斓

文 / 左叔

因为最近工作久坐导致腰椎不舒服,我几乎全程以站在最后一排的姿态看完了整场演出。

散场后,我在门口碰到了一个朋友,彼此三言两语交流了感受。她说,再现战争场景的那一幕她很感动,热泪盈眶的。其实我也是,那个场面太“燃”了,演员大段激发热血的独白之后,便是由声光电营造的血雨腥风,然而更让我动容的是另外两幕。

一幕是主人公少年时的玩伴,他的好哥哥怀着少年的憧憬步入成人的世界,见证了战争的悲怆与残酷,隔着时空交换子弹以及最后以“追风的姿态”消逝在无情的战争之中。这样充满诗意的表达,让没有经历过战争残酷的我,也会轻易地联想到我们每个人的少年梦在现实里摔碎的那一刻。这一秒的代入感,虽然切入的是宏大的家国主题、人文情怀,却因为微小柔软而让我觉得鼻息发酸。

另一幕则是与那个因为犯错从寨子里出走的男人有关。从他站到台上开始,我其实就已经“世故”地知道这个角色的设定是为了“制造冲突”而存在的。他就是“信使”传递“看不见的敌人”所带来的紧张感,他就是那个打开矛盾冲突制造戏剧张力和高潮的“钥匙”,

他犯浑杀死大象是伏笔、他出走寨子是伏笔、他精明变通换粮救村民隐匿一颗善心同样也是伏笔,我心里知道编剧一定会慢慢地向他身上叠加很多错位的东西,然后再用一个柔软的、人类共通的情感在观众的心底里轻轻一抠,让这种错位产生煽情的效果。

我以为,他以命换命最终与敌人同归于尽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可是编剧在折叠的时空里还安排了一场父女之间的诀别,整得我这颗“老父亲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现场的观众中,有不少比例的孩子,想必都是冲着这出剧的原作者沈石溪来的。他的动物系列作品是现如今很多孩子心中不舍的情节,就像若干年前我们面对郑渊洁的《舒克与贝塔》一样。

我不知道《最后一头战象》这出以倒述为主要结构,以折叠时空为主要表现手段的舞台剧,在孩童的视野里会有怎样的折射。当与小象一起成长的仍是少年的主人公和知道战象即将死亡想要“送它上路”已是老人的主人公同时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孩子们会不会有自己特别的理解。

回到家之后,我读了女儿的藏书《最后一头战象》,看到了编剧将那个短篇小说丰满成现如今剧作的模样所付出的努力。我也理解了,为什么需要这样的结构、这样的形式来表达这个作品。我跟一个做剧场的朋友说,这是一个很棒的作品。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语言的苍白。

宏大热血的家国情怀,自然和谐的人文关怀,这样的主题常常容易空洞乏力沦为说教。然而一个好的剧作就应该像万花筒一样,在不同观众的心里留下属于他自己的五彩斑斓。

我喜欢这个舞台的设计,三个不同高度的坡度在还原西南边陲地貌特征的同时,也为这个舞台造就了时空折叠的可能,多出了许多灵动、多出了许多精妙。可能是坡度舞台中空的关系,加上象偶等道具撤场困难,暗场细碎匆促的脚步声对我而言还是略有干扰的。我不知道在技术上能不能通过塞入吸音棉之类的东西做一个缓冲或者多一些过场音乐的铺陈来盖一盖。

但是这些并不重要,我想重要的是,今晚的《最后一头战象》让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