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在一场少年梦里

叶弥美哉少年

文图 / 左叔

虽然伤痕文学的热潮已经退了好多年,但是我们仍然会读到关于“文革”的作品,比如这一本《美哉少年》。讲一个少年在特殊的时代背景里的流浪,经历过美好的破灭,也收获到成长的故事。它的剖面不像一般的伤痕文学那样,剖到那么鲜血淋漓,剖到那么深刻,但是当你沉浸在少年的视角里时,其实是能够感受到文字背后作者想表达的坚硬的内核。

每个写作者的基本立场是他所身处的这个时代,叶弥应该也不例外。她的文跋中提到了这本书的创作过程,从在《钟山》发表时一半肯定一半批评的状态,到编辑选作文集自己回望谦虚仍有不足,但让她仍然觉得感动的部分始终是自己曾经在生活里感受过的纷纭的细节触动,比如那个青岛的漂亮女子“陶二三”,一个在嘈杂世界里静好的存在。“她”是一个意象,属于“少年梦”的意象。

创作的本质是创作者与这个世界的关系,我始终这样认为。每一个创作者一定是在生活中感受到了什么,引发了强烈的表达欲望才会有后面的一切。将感受内化,与自己过往的积累链接,调动人类普遍的情感共振的因素,这是一个孕育的过程,非常的艰难,也非常的私人,但它有“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创造力。接下来的一步就是载体和传播途径的问题了。

对于写作者来说,这个载体和传播途径就是文本。同样的文本面对不同的受众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和理解,写作者不可以兼顾所有的受众,他一定是依照自己的习惯和逻辑来表达,形成自己的风格。读者的年龄阶层和接受的能力其实同样也不一个水平线上,同样的内容每一个读者在链接到自己的经验后会有不一样的解读。我读《美哉少年》必然与经历过“文革”的人读是不一样的体验。

我会觉得《美哉少年》的文本内容相对偏散的,文章中的每个人物最基本的动因和心理需要是浮动的,基于半大少年的视角,有些残酷面轻描淡写地带过,将“戏谑”放在“悲苦”前面,这是文本给我最大的感受,这些也许是与半大孩子浮动的心性相接近的。然而这样的文本,说实话面对我这般年纪的读者会游离,会抓不住自己想要追下去的冲动

叶弥将自己要表达的那个核心主旨包裹得很严实,在文本之中留下的线索又极少,让我们这些想要去寻蛛丝马迹的人觉得吃力。我试着将那些意象剖开来看看,比如不安的父母,可能是我们成长过程之中原先认知到的道理然后在现实的残酷中被摔破了,比如青岛美女陶二三就是我们隐隐之中觉得是应该却是仰望的星空,但当我们靠近了之后发现原来还有霾的存在。还有老刺猬这样的存在,他代表着是比我们曾经鄙夷过的更为传统的价值追求,我们曾经叛逆的姿态面对过它,但后来却发现自己在其中找到了依存。

当然还有一群与不安年纪相仿的少年,他们在那个时代之中活成了各式各样的形态,我们都能在其中找到我们活过那个年代与之相仿的影子。逝去的小翠子,对小蝌蚪的怜悯之心,是不是也极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什么。这些都是作者在文本中埋伏下的线索,通往那个坚硬的主旨内核的线索。然而,每个读者都有自己的视角和解读的方式,最终剖开来的成果通常也不一样。

我是喜欢叶弥文字的质感的,在自己的摘录本上洋洋洒洒记了不少,回头看看几乎都是对原野、情境、气候、场景描摹的文字。文本里的时间跨度是秋冬至初春,那些天地俱暗灰扑扑的感觉。我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从几时起,开始喜欢这样的东西,与自己记忆里某些事件场景留下来的印迹贴在了一起,与青春少年迷思总归有几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