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左叔
读完书,我都会习惯性地翻一翻书的前后,看看有没有可能收录一些创作者的“甘苦谈”。卢一萍这一本《名叫月光的骏马》的最后,恰好就有,而且是以那种近似“采访笔谈”的方式呈现出来的。这种“套好招”的“对话”,虽然还保留着“对话”的形式,但显然无法抹去“深思”后的痕迹。
面对抛出的问题,人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最为“本真”的,里面有没有“慌不择路”的成分,还是经历过“沉淀思考”后的反应,才是更为全面、更为接近“自然状态”的,就像将高度概括后的日常,变成了四个字的成语,然后再一次重新摊回到鸡毛蒜皮的琐碎里面一样,很难说得出哪个更接近“真”。
其实不必细翻其中的内容,光光看书名以及腰封的一些关键字,基本上就能猜得出《名叫月光的骏马》是一本边塞风格、军旅题材的短篇小说集。十个“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风格的故事,读完之后更为偏爱《克克吐鲁克》一些。它让我想起若干年前,我写过的一个名叫《快活滩》的小短篇。虽然情节不同、风格也不同,但主旨是相似的。一个人怀抱着对一个“地名”的困惑,在困在某处想要挣脱的过程之中,慢慢借由求知求解,最终与自己的错位达成了和解。
我不知道,创作者在写《克克吐鲁克》的时候,身处军旅身涯的那个阶段。我只能拿自己的经历来猜想,就是初初踏入的时候,那些闪着金粉的理想状态,被现实之中的大漠北风无情的吹散,袒露出认知和理解上的错位之后,内心里才会涌现起一股子强烈地表达欲望。在民族风情、在文化差异、在苦旅羁途的种种里面,这种“错位感”贯穿了很多处,包括其他故事之中出现的地名——“天堂湾”等等。
卢一萍的文笔有一种“板正”的感觉,读起来跟看到营房里高低上下铺上那些叠成“豆腐块”的被子一样,透露出某种“刻意为之”的印迹,然而,却又常常在故事的结尾处,尤其是在情节处理上,时不时地“歪一下楼”,并且通过这样的“歪”,暴露出人性的幽微来。这样的“模式”出现多了,就成了一个创作者的“指纹”。
放在创作者漫长的创作生涯里,可能并不会因为相对密集而“过于显眼”。然而,当这十个中短篇小说辑成了一本书,就不太容易应付阅读的“惯性”和某种求变的“期待”了。故事一旦接近尾声,心里的某种焦虑就会泛起,就跟坐在台下看脱口秀,知道某些人又要讲“谐音梗”一样。创作者期待自己能够给读者的“异质”,与读者想要的“异质”,有时候未必见得会在同一个频率上。创作者更偏向于主旨内核的东西,读者往往更偏向于外在皮毛之类的。
在书后“套好招”的对谈里,卢一萍提到了近十年的创作瓶颈期,提到了自己在进修深造之前的一次采风之中,忽然就重拾了创作的激情与冲动。“……讲到当年修中巴公路时因放炮,慕士塔格峰发生雪崩场景时,我一下子找到了小说写作的方式,一些题材和场景一下子涌现出来了,小说的语言、语调、腔调,甚至词语本身的颜色都呈现在了眼前,只需要我去把它写出来。”再好的创作者,再如何的功成名就,也有被卡住的时候,无法突围的状态里,人往往需要一个恰好的契机。
读完这段话,我有想要死劲捏一下自己大腿的冲动,也有想要在自己内心里上演一场雪崩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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