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司空见惯,相聚却是奇迹

会不会经常有这种感觉?在这样的时代里,别离司空见惯,相聚却是奇迹……细想起来,咱们能这样谈上几十分钟,或许也是个相当大的奇迹呢。
——三岛由纪夫 《假面的告白》

文 / 左叔

嘴里说不想“凑热闹”,但“留下来过年”实在也是无事可做,几个字就能概括完自己年初一的“行程”安排:终日就忙两餐饭,闲坐只读几页书。

那些平时没有时间精力打理的事情,现如今终于攒在了一起。可是一看工程如此“浩大”,心里面却又擂起了“退堂鼓”,再度陷落在“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的旧坑里。

消解“日积月累”的,应该是“细水长流”。然而,我跟很多人一样把它搞反了,总希望用“一蹴而就”来化解“负债如山”。

不过空下来、慢下来的时候,人还是容易比平时匆忙时多出一些感触来。想起几位平时偶有联系的朋友,一一发红包过去“拜年”,也顺便知晓了他们的一些“新变化”。

年前,一位朋友顶着压力、冒着风险、回了老家。老母亲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老家再如何“紧张”,年后“返工”再如何困难,她也是要回去的。

正在我不知如何安慰之际,她自己在微信那头感慨:嫁出去二十几年,细数数这一年到头聚在一起,总共也没有几天。身为女儿家,最好不远嫁。

这个时代,何止女儿家怕远嫁,所有的独生子女在外打拼所能凭借的都是父母身体好的运气,否则应该都怕“离家千里远”吧。

然而,这是一个加速城镇化的时代,故乡承载不了一个人的成长,不是没有充足的教育资源,就是没有足够的就业岗位。人要往外走,成为自然,也成为必然。

别离司空见惯,相聚却是奇迹。除了父母亲人之外,与我们一别再也没有见过的,还有以同窗朋友为主的“那些花儿”。

大学入学二十年的时候,班里面组织了一次聚会,大约到了半成多一些的同学。十几年不见,各自都有了极大的变化,身形相貌要辨认一下才敢亲近起来。

匆匆见过一面,说好建群再叙。然而人生轨迹早就分道扬镳了,又在网络尚未普及的年代里失去了多年的联络,缺席了彼此人生极为重要的时机场合,所能再叙的旧,不过是学生时代的回忆。再多说几句,便没有新的共同话题了。

挥手的时候,总觉得天涯不远,况且在网络发达的年代里仍有联络。实则上却是就此别过,人生难有再次面对面的交集了。

我有时候在想,人类设置“年节”,除了在奔波忙碌之余有所休整放松之外,大概就是身为“社会动物”,促进彼此间交流的一种机制吧。

久不联系、长远不见的人,极容易在“年节”这样的时空情境中,拉近彼此间的心理距离。哪怕是群发的短信,哪怕是沉寂许久的群,总会被一声声问候唤醒。

久远的点点滴滴都会蜂拥而至,连带着被回忆滤镜修饰成温情脉脉的过往,人与人之间洒下一道如蜜蜡的暖黄光影,过往的很多计较在此刻放下了,言辞间的惜惋珍重纷纷登场。如此温情,常焕常新。

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是靠“你来我往”维系的,在别离司空见惯的年代,朝夕相处很难达成,但时常联络总归是有办法的。用“细水长流”来完成“日积月累”吧,没有”负债如山”,不想“一蹴而就”,只有“转身人还在,相聚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