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不出,读书度日”大家说问答录

Q / 主持人 & A / 左叔

Q:对于这次疫情,基于您的所见所闻,有何所感?

A:我觉得是一个反思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顺风顺水人生的一个好的契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也许我们个人的成长取得了一些成果,无论是物质上富足,还是精神上的丰满,都让我们对个体的能力、个体的努力产生了一些误解,好像只要拼了就会有所成果。可是,当突然按下暂停键的时候,我们会突然发现,我们之所以拥有这些,不单单只有我们个人的努力,还是时代所给予我们的一些助力,我们个人的努力只是锦上添花。生命既渺小脆弱,又伟大坚韧,我特别希望这会成为我们人生一堂很好的课,帮助我们正视自己所拥有的,也在混沌之中明析方向。

Q:疫情给大家的人生突然提供了一段真空,您在这期间是怎么阅读的,阅读了哪些书籍?

A:我的情况可能相对特殊一些,我年初一就“复工”了,等于假期是没有休完的,防控最最紧张的那个阶段人还是在一线的,所以你说的“真空”应该是另外一个意义上的“真空”吧。阅读其实是一直没有停的,这可能是个人习惯吧。时间这个东西,只要你想挤总归是能挤出来的,到现在大概读了十几本书吧。多多少少还是有影响,这个可能会体现读书的效率上面。比如我记得1月17日开始休假的时候我是带一本《薛兆丰经济学讲义》回去的,但是纷纷扰扰的心境静下来比较难,所以这本书读了很长时间,直到2月7日才读完,但随着整个情势越来越向好,就会慢慢重新找回“手感”,我觉得这也符合一般人在重大事件心理冲击的曲线,会乱但也会找到依存。印象中比较深刻一些的书是美国作者切特·莫雷的《给仰望者的天文朝圣之旅》,这是一本与天文学相关的书,但它很妙。它的妙处是作者是完全的诗歌化的语言,即便已经透过了翻译,但也能感受到那种充满浪漫、饱含意象的质感,我在其中读到了当下,也看未来。其余的部分读得很杂,有日本作家的女性主题的小说,有孩子看的科普绘本、有居家植物的译作、还有周瘦鹃、蔡澜的散文集等等。

Q:外界发生的种种会让你对阅读的意义有什么更深的理解吗?

A:是毛姆说的吗?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每每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我都想到二战时那一组特别经典的照片。被战火蹂躏过的伦敦,几位绅士站在已经沦为废墟的书店里翻看书籍,天光从破败的屋顶上洒下来,你会感受到一种神圣的不可以侵犯的美感。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同样充满了兵荒马乱,即便是没有眼下的困境,我们每天的日常生活也是跟打仗似的,尤其是人到中年之后,这样的体会会更深一些。在这样的“兵荒马乱”里面,人需要是一剂安慰的。阅读书籍也好,养花养草也好,追追剧、打打call,都能让我们从中获得喘息,校正我们内心的平衡。除了工作谋生,除了生活琐碎,人还是要培养自己的一些兴趣爱好,做一些付出时间心力再所不惜且能获得满足和愉悦的事情,这样无论外界有怎样的变化,你都能够第一时间找到自己可以获得心境平和的角落。

 Q:关于阅读推广,您在疫情期间做了以前没有做过的尝试?

A:有啊,都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式的尝试,比如去短视频平台开通账号,去做一分钟推荐一本书的尝试,去当UP主录拆书的视频等等。以前,更多的是线下的活动,人与人之间面对面的交流。小城市的阅读推广活动,有个特别有人情味的地方,就是来参加的活动人是相对固定的,人员构成变化不大。偶尔会有新面孔,但老朋友还是多的。除了在阅读活动上碰到,你还可以在生活中与他们相遇,他们可能是你孩子同学的父母,可能是工作上会碰到的对接人,更有可能在一些商圈里吃饭逛街会遇见打招呼,这种亲密感会让很多活动充满人情味,而且活动的针对性会更为突出一些,你更能关切到他们的需求,重视他们的反馈和体验。线上也许是未来的主要方向,但对于我来说,还没有找到一个明确的思路和模式。这些尝试可能要放在更长更远的时间跨度里面才能看出它的价值和意义吧。

Q:当世界发生改变,我们该如何与世界和解?

A: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要先跟自己和解吧,原谅自己生而为人的种种难处和劣根,我们会有忍不住的冲动,也有学着闭嘴的隐忍。先原谅自己,再原谅这世界。

Q: 怎么选书?我们该不该从书单出发?

A: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一些,我一直有书评约稿,然后会有出版社将新书寄给我,希望我能写点什么,这也是我读书比较杂的原因,当然除了约稿我也会自己买些书来读,也会有一些自己并不擅长、并不感兴趣的领域,会拒绝一些书,不过这几年我的心态还是比较开放的,会读一些自己不曾涉足过的一些领域。每年,我也会做书单,但我始终还是觉得阅读是件私人的事情,书单的价值和作用其实是很卑微,你很难撼动一个人爱好取舍。我觉得人读书无外乎两种类向,一种知识的补足,在原有的知识体系上,通过阅读不断地丰富和延展;一种是审美上的愉悦,这种阅读可能解决不了你当下的现实需求,不会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甚至有一些你读完之后就会迅速地忘记了,但是有些内容会慢慢积淀在你的内心里,会在某个需要调动的时刻灵光乍现,这个年龄阶段,我在阅读的选择上更倾向于后者,毕竟我对世界的好奇心已经不那么足了。

Q:怎么读书?拿到一本书后是怎么开始阅读的?

A:我是比较笨的读者,我一定要做笔记的,我会摘少句子,所以我的节奏和进度是慢的,有时候约稿的编辑会催我,我也特别佩服那些只看书名或者简介就能写出书评的人。以前摘抄的时候,我会记很多看起来富有哲思的话,最近我发现自己有一些变化,我会对描述性的语句,特别精准、巧妙的描述性的语句感兴趣。我会现其实很多写作者会有“指纹密码”,除了核心主旨、创作主题之外,他们会在句式、描述的方式中留下印迹,我最近对这件事情比较感兴趣。

Q: 经典但是难读的书需要读吗,怎么读?碎片化阅读有价值吗,怎么读?

A:经典是有价值,这个认知对于我来说,是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确立的。有些经典的作品难懂,一方面是自己的阅历没有办法抵达书中想要表达的深度,另一方面是版本的问题,尤其是译作。举个例子,比如说《月亮与六便士》我读傅惟慈的版本就没有太多的障碍,觉得特别流畅。而我以前读译作,常常会迷失在各个人物的名字当中,不单单是背景无法考证、情节线索理不清,最后连主人公的名字都忘记了。我也有过笨办法,我会取个中文名字来替代他们长长的外文名字,然后做人物关系图,当然这可能是我个人的障碍,对于很多人来说不是问题。碎片化的时间利用的问题,我也有过切身的体会,我以前会议特别多,常常在等,这个会与那个会之间的间隙,到早了之后的空档,其实都是可以利用起来的。不太适合读译作,因为刚刚开头就容易忘记了,一些散文集、短篇小说集、诗歌、绘本是相对比较适合一些的,另外就是记笔记,你即便是不得不停下来,也可以通过笔记迅速地找到原来的线索脉络,重新将它们捡回来。

Q:读书笔记,读书笔记到底在记哪些内容?

A:300多页的笔记本,我一年大概要记5至6本的样子,内容很杂,前面提到的人物关系图啊,摘抄句子之外,我还会将有可能要写书评的角度,还有自己的一些启发记下来,因为时间跨度一般是3至7天左右,有时候会忘记当时的一些所思所想。我会用有颜色的笔来区分,自己的所思所想会用红色的笔,方便找到。有时候手边没有笔记本,我也会记在朋友圈或者微博里面,然后要写的时候会回去翻一翻自己当时想要写的切入点,我的这个读书笔记其实更像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