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左叔
兴许是有一些年纪的关系,这两年我的近视状况有所缓解。这本应该是一件好事,可还是有“负面效应”,那就是常常忘记戴眼镜出门。与这世界隔一层朦胧的关系,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是遇上开车这样的情急状况时,还是多多少少有些窘迫。并不是完全看不清,只是不戴眼镜,心里有少了一份安全感。
工作日的黄昏,牵狗出门,一路朝西,走出去很远,才意识到又一次忘记戴眼镜了,可是心里却是坦然且笃定的。尽管新修的滨河步道亮化工程还没有彻底完工,暮色渐沉,沿途宅院绿植的颜色细节渐渐隐没,却仍然觉得走去再折回来没有什么打紧的地方。
这是一片开阔的河湾,吴塘河自东南而来,在此处拐了一个弯径直地向北流去。这些源自太湖的水,往东北方向还要流几十公里最终注入长江。因为这处湾的关系,这一片的水域明显要比主航道要阔一些,短短不足一华里的长度,两岸就有三五个支流的汊口,常见夜钓幽幽蓝灯倒映在汊口鳞鳞的波光里。
秋只是略深了些,六点刚过几分,暮色却已经浓得像酽茶,只有大河如练鳞鳞波纹映着幽幽的天光。对岸的植物、厂房、民居细节尽失只余下起伏的曲线,间或有等距的路灯投下一个个锥状的昏黄。四下里听得见鹭鸟暗哑的啼鸣,却看不见行色匆匆的归人。
我掏出手机定格下这一刻:遥遥的一粒长庚星缀在深远的暮色里,即将消散的胭脂色的霞彩辉映着远处城市的灯火,一条平静和缓的大河,几株新植尚不茂盛的树……于我而言,这是一天中内心最为宁静的片刻。生计远了,人事远了,连同一日内读下去的书,悬在心中的思考都远了。天地间,只有这条静静无声的河、堤岸上的草木,还有一只常年不吠的狗。
脱离了原先的工作环境后,许久不在文字材料堆里消磨了,有一年时间都在做具体事务性的工作,万事不经脑也获得了一份“自由”。近来又重拾旧时的活计,免不了会在心中存留一些工作时思考的“拖影”。有时候边开车边想,有时候是在做其他事情的忽然间想起,会觉得也许换一个措辞更为妥帖一些。从向外膨化的表述方式转为内敛谨慎的笔风,于是我而言是一个新的课题。
在许多人眼里,文字材料是耗费心神的事情,因为修改常常推倒重来,会有吃力不讨好的感觉。其实,也是有乐趣的。这乐趣不在落笔处,而在揣度需求的思考之中。文字材料最终需要面对谁,审核者的内心里的偏好,素材来源出处以及提供者这些都是微妙的因素。它的乐趣始终都不会在字上,而是在人情里。还是应验了我的那句“世间万物,人最有趣”。
然而,再有趣的事情,也经不起日复一日的消磨,以绣花功去琢磨一只麻布袋,内心里多少会有一些抵触。偶尔放一放,不琢磨人的想法,只思考字句的安排,让自己获得片刻的宁静,不失是一个缓解职业倦怠感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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