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左叔
纵使人间有诸多的不值得,但乡间六月的黄昏还是挺治愈的。
晚归的鹭鸟和缓地扇动着翅膀,在夕阳显出一个剪影式的轮廓,尔后消失在远处的树梢头。近处水田里刚插好的秧苗略显稀疏,原本如镜般的水面,在晚风中泛起了波纹,倒映着满天云霞,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一般。
刚刚考完试的孩子们,围坐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玩起多年前数代孩子们都曾经玩过的游戏,原本尖锐的笑声,也因为有了人间美好这层滤镜,而显得那么刺耳……暮色又浓了一层,路灯次第地亮了,若是没了蚊虫,哪怕再热一点,也是令人觉得舒坦的。
不能出远门的日子,人总归是有办法找到退而求其次的调节方案,让自己从眼下生活的胶着状态中抽离出来,将自己置身于另一个可以暂时忘忧的时空,就像低气压的夏天里,在芦苇和菖蒲间,悄悄地将头浮出水面,轻喋两口空气的鱼儿一般。在获得短暂的放松之后,再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生活那奔腾不息的洪流之中。
个人而言,假期里的时间节奏,与开学上课时的略有不同,哪怕做事情稍微拖沓一点点也没有什么关系,那种过于强烈的兵荒马乱感不会压迫得人紧赶慢赶、常常看表。内心里的那个“生物钟”因此而获得到了重新“校准”。通常的情况便是,估摸着差不多了出门,瞄一眼手表恰好也在那个时间点。
紧绷的另一面,必然是放松。若是一直紧绷着,也会有“物理性”的疲劳状态,要不就是“拧巴成一团”,再也无法回到放松的状态,要不就是“抻过了”,把弦给弄断了。可是放得太松,一时想要收回来也难。都说要张驰有度,生活才能保持住某种节律,但其中那个极难捕捉的动态平衡点还是不太容易把握住。
若是能恢复到孩子般的状态,不去忧虑长远与明天,只盯着眼前和好玩,会不会因此而少一些负累,做什么事情也不会有深思熟虑、瞻前顾后那般的难,以单纯来应对芜杂,以澄明来应对混沌,以空寂来应对满溢,会不会因此拥有一些全新的体验。
在那些令我们倍感芜杂的事物之中,有太多因素与我们的欲念相关。故而,放松往往并不是仅仅局限于我们的肉体,更多的时候是需要我们扫拂自己的精神世界。放下一些之后,才能得到另一些,才能在某个瞬间意识到:乡间六月的黄昏,那种久远不曾感受过的宁静,治愈了以手刀姿态日日飞奔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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