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从一开始就寄望能在“创作谈”里有所交待

海飞 著 / 大世界 / 浙江文艺出版社

文图 / 左叔

如果没有读过海飞此前的作品《苏州河》,我可能还不会对《大世界》怀抱如此高的期待。

我几乎是在第一章还没有结束,在读到已经“死掉”的陈昆开始出现“楷体字”的独白时,便已经开始心生疑窦了。这个以谍战为背景、以悬疑为要素的作品,究竟要领着我去往哪里?都说“不破不立”,这样的“打法”,有没有可能就是一种“破局”?我大概便是将“期待”换了个方向,才会慢慢地将这本书读至最末页。

身为创作者,对于自己“陷落”在某个自己熟悉的疆域,会一直都有“进退两难”的困境。既不愿意重复自己去走那“旧时路”,也没有办法找到通过“新疆界”的捷径,长出新的枝桠,变幻出能够“为人接受”新的样貌来。左突右撞的尝试,失手也是难免的事情。在《大世界》里,我能读到某种企图心,同样也能读到与此并不是那么匹配的“手”。

我个人觉得最大的问题是人物“从始至终”没有办法立住。虽然几乎每个人物都有交待,有很多的细节和故事线,但人物却仿佛架空了时空以及身份、阶层、成长等诸多属性,变得特别的“单薄”。我试图以“抗日神剧”的思维方式来“读懂”它,但它又明显想要去走“戏谑”的赛道。更有甚者,它似乎还要承载人性复杂、历史局限等诸多更深的东西,却又因为人物一直处于“扁平”的状态而直接“落空”。

全书最好的是“开头”,小说的语感氛围、故事的铺陈设定,人物的登场谢幕,都是极具电影质感的。尔后,笔锋一转便开始堂而皇之地走向“离谱”,正像在这个阶段的文本里,多次出现的“忘乎所以”一样,创作者仿佛开始只顾自己爽了,完全忘记了读者可能会用自己的人生经验来评判这一切的“合理性”。

仿佛是“穿越剧”的设定,在风雨飘摇的年代,一个人替换了另一个人的身份“潜伏”下去,那种随时随地要被拆穿的紧绷感并没有让我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反而是“缸狗鸭”的汤团勾起了我的馋瘾。单凭信息差便能瞒天过海,不知道是“反派”太傻,还是读者“也傻”。我总以为朱三“变戏法”的技能,会在关键时刻为他“演好”陈昆这个角色派上用场,就像演员张若昀饰演的范闲在《庆余年》里靠着背李白的诗篇立住了人设,尔后又在现实世界里因为这个角色的演绎获得登上春晚舞台的机会那样。在小说创作的前半段,埋了一个关键信息,却又一直弃之不用,说实话确实也没有想明白,为何要如此。

然而,并没有。一个来自宁波乡下,在上海“大世界”游乐场里变了几年戏法,潜伏下来的间谍,原本回乡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拙荆”,却被扭转了人生轨迹。妻儿老小尚且还在接地气的语境之中,而他在“扮演”牺牲掉的陈昆之后,忽然便文艺了起来,能够讲得出“孤单是一种病,不及时治就会转变为不治这症”。他的那些认识酒的技能,他的那些懂得电台的常识是从何而来的。这些细节都缺失足够多的交待。

书中纷纷登场的,那些充当“信使”角色的人物,几乎都有自己的故事线,但匆匆来去的还是停留在“工具人”的角色上,有些地方仍旧会有“不明不白”感,口中说的话,手上做的事,都不太像这些人物该有的,会讲的。在一个雨夜,叛变的蔡六与想要将功自揽的苏三省有“一场戏”。这种“过场戏”其实情绪是足的,但如果让我来演蔡六,我应该是没有办法拿捏好,刚刚在威吓之下投敌不久,在说话深浅还没有办法吃准之际,那几句“将对方一军”的话,要以什么样的情绪来讲才恰如其分。

说实话,我在读这本书时的所有的困惑,都期待着作者能够在“创作谈”里有所交待,为何要横生一笔,为何要怪力乱神,为何要时空交错,为何要硬转逻辑,为何要细节失落,为何会前言不搭后语……然!“创作谈”里面只是泛泛地谈了一些情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