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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左叔
有点年纪之后，对于100%之类“绝对”的事情始终怀抱着某种戒心，一方面是觉得“纯粹”二字不易得，另一方面是经验告诉我们，所有的“表述”都含有一定的“水分”，而大部分的“水分”仅代表着某种美好的“期待”，那些希望达到的“目标”被不客气地讲成了已经实现的“成果”。
读文件、看新闻的时候，总是企图找到那些含有“绝对”表述的“表层文本”下面覆盖和隐匿的“真相”，思忖着那些“高度”“绝对”之类的字眼背后的深义，常常感到脊背发凉。略有虚荣心的我们其实也是如此，越是缺失的、越是不足的，越是要摆在台面上讲，越是要去人前招摇。
几时知道世间没有完美的？几时认命缺憾是人生常态的？完全回忆不起来人生有哪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在那一刻梦碎心破，忽然就顿悟，反而是觉得这个一个渐渐认知、渐渐接受的过程。就好比，第一根棒棒糖失手掉在地上，孩子多半会哭。失手掉了太多次，偶尔事后还有补救措施，面对诸如此类的不完美，人也就渐渐麻木了。
法国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在这个时代被传播塑造为经典，也曾经温暖过许多人。市面上会有各种不同的版本，都在声称已经获得了授权。进入公共知识领域的作品，他们声称的这个“权”到底是哪个“权”，无从知晓。
在书中近乎童话的世界里，孩子可能会读到美好纯真，成人可能会读到残酷隐忍，这是我觉得这本作品极为特别的地方。其中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所谓完美，不是指不能再添加别的东西了，而是指没有东西可以从其中拿掉了。
这句话，得人到中年才能有所感受。走上坡路的时候，看似脚步艰难，然而背负再多，总觉得日后皆是“有用场的”，“先苦不是苦”，“有备无患”是件好事；往下坡路的时候，看似脚步轻松，但却不敢背负太多，担心有什么闪失会辜负，然而舍弃这件事情同样也不容易达成，生活的惯性和人性的贪欲总是一双掣肘。
你问很多中年人，当下的生活完美吗？答案极有可能是否定的，一定还有“缺点什么”的想法。但如果想要把一些东西从他们的生活中“拿掉”，比如健康、比如亲情、比如财富、比如自在、比如稳定、比如满足等等，他们原本就有焦虑可能再还再徒增几分。
经过这番思考之后，如果你再问他们，当下的生活完美吗？他们极有可能在犹疑片刻之后，不太自信、不太坚定地点头示意你。是啊，世间本就没有的东西，假装自己片刻拥有，并非想要自欺欺人，只是暗底自我打气，只想提醒自己要珍惜拥有的每时每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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