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两难的悲哀

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两难的悲哀

文图 / 左叔

英国诗人罗伯特·勃朗宁曾经说过:我爱看的是事物危险的边缘,诚实的小偷、软心肠的刺客、畏惧天道的无神论者。如果这些人物出现在文艺作品之中,我其实理解“有可看之处”的原因就在于人物本身的自带冲突的张力。因为是个矛盾体,就会对身处的环境,领受任务作出煎熬式的处置,于是读者的人性也在他们的故事之中被折磨了一番。

你可能会跟我一样,习惯性地将自己归类于小人物,那种没有大喜大悲,没有什么大原则、永远都是寻常的、平和淡定的、面目模糊的角色,也有可能会认定自身并不存在像罗伯特·勃朗宁所期待的矛盾冲突。可是台湾作家许荣哲却认为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悲哀,他认为小人物的悲哀里掺杂了某种宿命论的成份。他说,小人物最大的悲哀,在于他一辈子永远脱离不了小丑的身份。

我理解他口中的“小丑”身份,并不完全是我们印象中脸画着浓妆,眼角挂着眼水,牺牲自我,娱乐他人的角色,如果只将他放在这个委屈自己,顺应环境的层次就显得浅薄了一些。好在许荣哲先生直接点破了小人物身上的矛盾,他认为小人物的生命同样也处于某种两难之中,在有尊严的生命与卑贱的生活之间动荡摇摆。

的确,现实残酷都曾让我们有过为五斗米折腰的经验,社会教会我们想要捡起自己的“这张脸”也许就得“饿肚皮”,尊重和温饱永远不可能同时满足,于是有人想要做斗争,展现出小人物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希望能够在阶层上升通道的一些缝隙里,把握住难得的机遇,透过自己的努力变成大人物,从而就有可能摆脱这种自处矛盾冲突的尴尬处境。

变成大人物就没有类似的尴尬了么?许荣哲先生没有在他的文章中进行推演,我试着以自己的经验来描述我经验之中“大人物”的矛盾冲突。

我认为大人物身上宿命式的冲突集中于无限的能量与有限的能力之间的矛盾。大人物也许有“翻手云、覆手雨”的能量,可以杀罚决断的社会属性赋予的无上权力,却仍然是一个终归会腐朽的生命体,自然属性让他拥有的能力与他社会属性赋予的能量并不匹配。他的终生都要耗在这样的“心有余,力不足”矛盾冲突里,很多人到了末末了还想“向天再借五百年”。

会不会有能量恰好遇上合适的能力呢?也许有吧,但我们还是看到很多力道用错了地方,很多大人物就会被强大的后挫力所伤,沦落于不名一文的小人物甚至因此陨了命,当然还有一些例子是自己选择放弃了权力,选择回归小人物的生命的,可见阶层互动之中总有人想要透过自己的努力从自己的矛盾冲突中跳出来去亲身体验和论证别人的尴尬是否真得那么尴尬。

如果你还要问,有没有一种可能还有一种类型的人,是介于大人物与小人物之间的那一类。非黑即白之间永远都有一块灰色的地带,也许就是在两极之间摇摆的那一类人。怎么界定他们的呢?也许用中产阶级也未必合适,在我的眼里他们的矛盾冲突可能有两份,一份是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无力感,另一份是想得到却低不下的无奈感。

大人物的权力财富也许是他们所向往的,却受限于时运一时达不成,而小人物平淡宁静也许也是他们所向往的,却受限于社会价值取向一时放不下身段,他们更像是时代洪流、社会机器上的一个齿轮,被环环相扣的运行模式死死地钉在某一节上,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着体验着人类共同的两难悲哀。

社会阶层的分类方式其实远不止之些,我们每个人都背负着各式各样的标签,这些标签划分出所谓的“你我”界限,如果我们有可能去感受体会,其实每个群体都有它的尴尬、难处与悲哀,或许我们这个世界就会多一些怜悯和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