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我曾经写过一句话,大致的意思是:我是与这个城市八字相克。去北京的次数不多,几乎每次都有一点小小的状况,不是碰伤哪里、就是身体出了状况,要不就是站在地铁里睡着丢了东西。未曾想若干年后,我还是被克到了。回来第一件事情,就奔一个认识数年的理疗师那边去拔罐。待到第二天,还是扛不住投奔了医院。身体温度调节中枢出了问题,忽冷忽热的,一会儿要穿两用衫,一会儿又热得出汗,不由地疑心在广州被蚊子叮得千疮百孔来,好在血相化验报告看来尚可,唯白细胞一项属常值偏高,身体里面略有炎症,又尚达到峰值,还是及早解决为妙。
跟其他由广州到北京的同志不一样,在去广州之前,我一再地确认过,参加广州三十天的培训便不需要再参加北京的十五天培训了。未曾想待开训十天之际,接到短信通知,既得知要参加北京的培训,又得知还要作为本省的带队,心境忽然大坏,更觉得这原本三十日的培训看不到边际。借着“29期XX班”微信群扯了一个“帝都再改造”的群,又与同班的小树聊天,得知大家早已经心中有数,后又知趣地将“帝都再改造”修改为“帝都再深造”,猜想未必人人心境如我。
广州回来连着周末休了五天假,只上了三天的班。大概也是不知自身处境,休假一事其实处理得也不是特别圆满,虽然到最后只能是那样的一个结果,但却觉得陪着家人的日子再如何也是值得的。虽说以前也是照顾家庭极少,但如此长的时间骤然离开,也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感受,最为直观的便是孩子待你归来时那种特别亲昵的微妙感觉,以及多日不见语言间的成长,那些原先不熟悉的曲子也可以不看琴谱弹了下来,也能不怯场站在台上把故事讲完,这些小细节常让人慨叹自己又错过了很多。原以为异地谋生也许是后半程职业生涯的常态,却依稀仿佛觉得自己过了不内心那一关。
帝都的第一夜是失眠的,原本睡觉便轻,偏偏培训地点在首都机场的起降航路上。数着飞机划过夜空的声音直至凌晨两点然后才晕睡过去,凌晨四点便又醒在飞机的轰鸣声中。好在后几日也是麻木了,睡觉便不再是个问题。刻意地睡晚一些,然后一觉到凌晨五点,轻手轻脚地起床,在雾霾重重的晨光里跑步。初夏的北京干热,躁热之气上扬,喝再多的水也是无济。起初几日还不见着威力,后来连从上个班陪到这个班的同行人也发觉到我整个人处于蔫蔫的状态,猜想回来后便到医院报到大概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现在回想起来,十五日当中还是有诸多细节日后是不能忘的。千里迢迢人肉快递来的周黑鸭,一场小聚之后敞开心扉、同在天涯的沦落人;有人不放过培训地果园里的当季的樱桃,也有人痴迷每次下课后小卖部的雪糕;还有一天,大概是月圆之夜,北京空气质量异常的好,满月与簇新的球场灯光同辉,下课了,很多人举起相机对着天空,企图拍下月光,熟谙摄影的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还是有人待到灯光熄灭了之后再来,不由地想起行武人生当中的三个核心的文学主题:情怀、抱负以及思乡,原来这都是每个人逃不掉的“魔咒”。
再造班的十余人普遍都觉得这个班提不起劲,大概也是心力在另一个班耗尽了吧。在高压的状态下,一起吃苦的经历,总是令人印象深刻,成为人生回忆的某个座标。然后到了这个班,身不由己地犯困,加上“见真人授课的少,看影碟录像得多”,那些亲临感丧失之后,便更没有兴致了。同类型合并的班,大家都是同行,彼此处境相对熟悉,更不必“端着”,然而遇到很多“端着的”,内心里多少有一些不屑的念头飘过。
北京回来之前,感念身在北京的旧相识,尽一切可能地尽了地主之谊,不远穿城而过地来看我,载我去理发;召集同在帝都的同乡,互诉身在异乡的苦楚;跑到中心城区与大学同学碰面,与机关的各位交流。改革的洪流面前,凡夫俗子均为草芥,再多的挣扎也是无谓的,唯有彼此之间那种体己的温度,才是身为这个集体的一份子最为基本的维系。想到此处,忽然觉出华人社会是个人情社会的种种好处。
那一日“周黑鸭小聚”的时候,有人问我,还写吗“帝都十五日”吗?还是写“北京一夜”。我说:写!写“帝都十五日”,也要写“北京一夜”,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时光和机缘也许此生不再有了,所以此时此刻能记得住的,能写得下来的,一定要写下来。
感觉博主是个文艺范,特别的会写这些东西
2015-06-11 1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