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褪去明亮,换上了一副深郁的表情;太阳降到了湖底,不见身影,空气因此慢慢恢复凉爽,城市开始构建在这灰暗里的色彩。马路上穿梭着人群和车辆,饭店里飘出混着蒜蓉和龙虾的香味,楼道里是一串串相互寒暄的回音。这是每天傍晚重复的场景:疲惫了一天的人们,急切的回家、聚会、开始属于自己的自由生活。夏天里的人们仿佛格外喜欢夜晚,月朗星稀,干点什么都好!
今天的晚饭过后,小桑和东东就会出现在这条路上,因为小桑是三班倒,他们的频率是三天一回。他们会经过这安静的林荫道,然后看路灯下忽然在前忽然在后的影子。冬冬最喜欢这样的时候,因为它时常要来这些角落里补充一些自己的味道。要是能遇上猫,再玩个追逐的游戏,那就更好了。这种飞奔的快感无异于脱缰的野马,只不过它要甩开的是在家积聚的无聊而已。
为了能让东东有个宽敞的地方,2个月前,小桑把住处搬到了这里,民宅,有一个大大的院子,东东很喜欢。来太仓工作了五年后,这位小伙子仍旧有着略微青涩的脸庞,戴副眼镜,一件宽松的汗衫和蓝拖鞋。小桑的女朋友还在上班,两班倒,是完全不同的节奏,好像卡尔维诺笔下的那对夫妇。好在这样平凡的人从骨子里就不会太过计较所谓的浪漫,能感觉到你被窝里的温度,就好。
时间像开水里翻腾的气泡,被广场上轻快的音乐感染的加快了脚步,城市的光亮越来越多,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只要你扫一眼这些跳广场舞的阿姨们,你就能从衣服上分辨哪些是有组织的,不过他们所有人都很少交头接耳,只是专心的踏着节拍挥舞自己。这里真是太大了,每个角上都有这样的一群队伍,但是却从不会被对方影响,各自安好的跳着。小孩子们拿着荧光棒在地上玩着只有他们能懂的游戏,大人们在旁边各自讲话,只是偶尔瞥一眼或督促几句;玩滑冰的小美女缕了一下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玩滑板的小哥停下来来回蹭自己的跑鞋,骑车的青年人们聚在一起探讨周末的行程,一切都是这么和谐,在这个偌大的广场上!
东东是从这个夏天开始爱上了天镜湖的,在几乎很难辨别是水还是岸的晚上,它会突然离开小桑,奔向这片湖水,好像狐狸吃到了葡萄的畅快,它会很快淹没在黑暗里,突然又回头,用两只耳朵搜索小桑的波段,黑暗里人们只能看见它两只发亮的眼睛。在湖边漫步的三三两两,有刚去水果摊买回香蕉的一家人,有坐在轮椅上的爷爷,还有牵着手的夫妻。东东会在大家毫无防备的时候冲回岸上,带着湿漉漉的毛发和重重的尾巴。人们会因此尖叫,因为东东会突然围着你,分享湖水跳跃的感觉,然后你躲它追,乐此不疲。这里的人们貌似都很友好,他们非但没有因为这些水珠生气的,还时常会摸摸它干燥的头顶,或者奖励他些在手里的食物。
广场上的声响呀,随着目光,一会儿像高低起伏的海浪,一会儿像平静如水的湖面;人们站着、蹲着、走着或跑着跳着;孩子与孩子,狗与狗,车子与车子,尽情的笑着,闹着,撒着欢儿。这时间仿佛又没完没了的多了起来。
小桑说他小的时候很怕狗,尤其是金毛这种体积略大的,会觉得他们不可亲近,尽管他们有着温柔的眼神和顺从的毛发。不过长大以后,经历了异地工作和生活的孤独,和东东相识似乎水到渠成;从小养大的东东,耗费了小桑不少心思,而他们的感情也日益加深,小桑说,虽然女朋友对东东不冷不热,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欢喜。
东东最欢快的时候,是这里越来越多的小伙伴,他们有的和自己一般高,有的比自己小却凶悍的要命,它常会凑上前去和它们打招呼,或是和它们一起嬉闹,此时的小桑就像大人一般,远远看着。哦,它们去打有灯光的草丛了,哦,今天又多了一对打羽毛球的人。
夜慢慢深了,云层流动,当天空只剩一轮皎洁的月亮,阿姨们关了跳舞的乐曲,陆续收拾着准备回家了。孩子们被大人牵着相互道别,广场像一场音乐会,准备谢幕。小桑和东东是最后一批走的,他说,东东白天睡多了事,我再陪它一会儿。
广场恢复了晚饭前的宁静,或许它也准备休息了,这几小时里,它承载了劳碌一天的人们的情绪与故事。风依旧吹的树影斑驳,路灯依旧把马路照的昏黄。小桑估计现在正在开自己院门的锁,而东东心里一定在想,多愉快啊,我在水里捡到了一只香蕉!
文字/白小兔 图片/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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