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左叔
孩子遇到不会做的作业,就会拿题目出来“考”我。我常常会有想不起来某个单词,或者记不起来某个公式的窘境。当年为了应付考试,背到熟瓜烂熟的这些所谓的“知识”,过了几十年后悉数还给老师了,连同老师的面目一道模糊了。
可是,我依然会记得学生时代的很多细节,课堂外砖墙上的歪歪斜斜刻着的字,学校的后门铁栏杆与地面之间的缝隙、厕所小便池的冰尿液浇上去融化后的印迹、冬天叶子落尽后一杆杆挺立的水杉木以及绑在这些成排水杉木上的爬杆、学校品的小食摊上浸在糖水里面薄薄的山芋片……
这些细节明灭闪动,在幽幽的记忆深处。当年觉得重要的,忘记了考不出来就会死的东西全然不记得了,记得最深的却是这些日后压根就用不上的东西。然而也就是这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拼成了今日的你我。
故地重游的时候,这些旧迹全然被抹去了,只有在被人唤起旧时的绰号时,在回头时看见那张已经有些岁月印迹的脸上,找到一丝丝旧日的影子。会有很多说不完的话的吗?还是有更多的相对无言?当年躺在学校操场背风向阳的角落,说过的那些“比天还大”的话,最后都实现了吗?谁娶了谁,谁嫁了谁,浮动的尘埃都落定了吗?
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曾说,一点点小事就可以安慰我们,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能刺痛我们。是的,有些答案会给予我们安慰,虽然改变不了现实,但会让人觉得温暖,有些答案会刺痛我们,会突然意识到,那些早已为已经麻木掉的内心,居然还是活着的。
令我们感到耿耿于怀过不去的关卡,常常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对于大事有相对准确的认知,知道自己无力回天,想了想只能算了;反而是一些小事,一些“我本可以”的小事,一旦失手了,则比较容易有懊悔的心情,会反复推演和思量,则更容易被与此相关的失败给刺痛到。
庆幸自己还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庆幸这些小事始终与他人无关。没有人会过求证,也没有人会来过问,只有自己会极为珍重地,将它们端端正正地安放在记忆的深处,有时拿来温暖一下,有时候拿来刺痛一下。对,是一种验证,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没有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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