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左叔
换了一个工作地点上班，每天下班那个点出门，便会跟城市潮汐拥堵挤在一道，尝试换了几条不一样的线路，但其实都无法绕过最拥堵的那段。
平时8分钟左右的车程，生生开了20分钟也到不了家。若是遇上雨天，困在粥一样的交通状况中，心底更是燃起一团无名火。
大概是十年前，在读心理咨询师的过程之中，经由老师的点拨，我慢慢意识到自己很多焦虑急躁的负面情绪，多半是与时间的空耗相关的。
以前我只是简单地将自己归结成一个“急性子”，碰到与人合作的项目，不管处在什么样的角色和位置，最后一定是那个“催流程进度”的人。
不管是不是与人合作，在所有事情的优先级上，我也会默默地、无意识地将别人需要我配合的事情排在前面，生怕自己的进度影响别人，造成别人的时间空耗。
在读完那些课程，尝试一些简单的实操之后，我有意识到这些“急”的背后，深层次的内因是我对于时间流逝的焦虑，是对于死亡的恐惧。这可能与我在年纪尚小，就目睹同龄人死亡事件有直接关系。
我对一直做一些重复的、简单的、没有创造性、没有收获感的工作，内心里也是有排斥的。做多了、做久了，也会产生疲乏感，会觉得自己在其中庸庸碌碌，没有收获。
我会在重复的工作中试图找到新意，尝试一些改进它的流程、提升它效率的办法。在这些过程之中，有时候处理问题会过于草率和鲁莽，触碰到了别人的“利益”，给别人以压迫感，造成了别人新的负担。
我虽然能够感知到自己的行为有不妥的地方，但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效率优先，结果导向，好心能有什么错呢？
直到我最近一周时间，天天堵在下班路上，过了樊泾村与体育馆相邻的那道小桥时，总能看见路南边体育馆不到一点的街边。
有四位老太太一个紧挨一个，坐在人行道旁的花坛沿上，聊聊天、说说话，看着由西往东越堵越长的车河。黄昏的光如蜜色，会透过沿街的行道木将这一切包裹起来，有一种如琥珀一般的润泽度。
一连几天，天天遇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一直拧得很紧的地方，居然会一丝丝的松动。平时一脚油门，自然会看不见这一切。当下还在一个向前奔跑的年纪里，也无法想象自己的晚景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从容。
短篇小说巨匠契诃夫《游猎惨剧》里有这样一句，生活自会消化一切，既不要人帮忙，也不要人同意。
小时候对世事半知半解，听母亲劝远房的姨娘说，再熬熬，孩子大了就好了。后来姨娘不堪生活重负选择了自杀，没能熬到一双儿女长大。这生活哪里会消化一切？生活先消灭不堪承受其重的人。
搬了新家之后，在院子里种花，有几株不同品种的绣球分别种在了院中的几处角落。几年下来，凡是某株绣球活不下来的角落，来年再种其他品种还是如此，即便遮阳浇水日日伺候着也长得蔫蔫的。但凡能扎下根来的角落，任凭修剪摧残，来年依然一派欣欣然。
这其中，似乎也埋伏着诸多彼此间的选择。生活似乎也在消化着一切，过度参与了，强拗硬扭，反而拖宕了进程，产生了新的、无谓的空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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