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左叔
春节假期是极难清净的,所以假期前立下的“阅读宏愿”注定是无法实现的,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又在失心疯式地“练字”,时间分配上就更为局促了一些。整个假期,只读了我的同乡汪曾祺老先生的《人间草木》这一本。
中国式的人情,几乎是不允许在一个公共的空间里各自安静做点什么的。常常会有人,把那些本该属于个人的安静空白处,用没有意义的絮叨或着喧哗填满。我理解这可能是分离焦虑造成的,且认为这个问题基本上是无解的。这个年节,我唯一的焦虑点,是时间的空耗。
因为种种原因,我大概有八九年时间没有回乡过年,怕是外人眼里我身上也有诸多无处解释或许也不必解释的“不是”吧。读同乡汪曾祺老生的《人间草木》,尤其是卷首几篇写故乡风物人情的,读来自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本来无意的阅读安排,在年节却成了“应景”的,勉强算得上精神上的“回归”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不大重乡土之情,小时候的一些旧事细节记在心里念念不忘的也不多。鲜少与人叙旧,偶尔在网上同学群里与人闲了几句,也常常会有将来罹患阿兹海默症的前兆。在这个问题上,我早已经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北京时代华文书局做的这一套书一共四本,均以“人间”为开头,选辑的是汪老先生若干年间在各大文学期刊上发表的散文作品,这一辑既有草木风物,也有西南联大的故人旧事,每篇末了都有注明写作时间、发表时间以及刊载媒体。发表的时间跨度虽不长,但着笔的时间跨度还是颇长的。
说实话,虽为同乡,我读汪曾祺的作品并不多,是让我列举代表作都困难的那种,对他的作品主题和风格认知也仅限于“世间风物”这四个字,人物关系上也仅知道他师从沈从文,大抵写作风格上也是相近的而已。
读完这一本,对于有一段时间读书天天路过他家祖宅的我,忽得就多出了一些感性的认知,也觉出这个同乡身上附着着一方水土养育的某种特别的东西。这东西,我以前没有正视过,也不曾觉察到我身上是否也有。
阅读过程中,我曾经在朋友圈里感慨过:汪老年纪越大,下笔越清单 ,话不说尽,多处留白。这份笃定,我这个年纪是学不来的。发这通感慨的时候,我还没有读至书中《七十抒怀》这一篇。
在这篇里,他提到了文学评论对他的“批评”是“淡化”。他所不解的是,“淡化,是本来是浓的,不淡的,或者应该是不淡的,硬把它化得淡了”。他在古稀之年给自己的注解是,不写重大题材,没写英雄人物,与他生活经历、文化素养以及人格气质相关。人生没有经历的,是强求不来的。
我对他这番论述的理解是,“世间小儿女"本就寻常平淡。未曾想,他在后面又劝慰年青作家,”在起步的时候要写得新一点、怪一点、朦胧一点、荒诞一点、狂妄一点,不要过早地归于平淡。三四十岁就写得很淡,那到了我这样的年龄,怕就什么也没有了“。
乍一看是“双标”,实则上是不矛盾的。汪老先生劝我们的,其实就是在什么年纪说什么样的话,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就拿出自己的本真来。
自己是浓的,不必强求一个淡字。自己爱独处的,也没有必要去扎堆凑热闹。我们不可能事事周全,样样讨好,把自己拧巴成一个诸事得体、众人欢喜,唯独自己不爱的那种人。
有时候,我们得学着先讨好自己。
什么年纪说什么话做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性情。
2019-02-09 2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