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吃饭长大、读书长大,也是在爱里长大的。——林海音
提到林海音,自然就会想到《城南旧事》。而我是先看了电影,再读到文字的。现如今回想,已经没有了对电影的整印象,只记得现如今被岁月催逼得要演“皇帝老儿”的张丰毅在那部电影里还是极青涩的,演了一个被抓的小偷。后来读到文字,才觉得这个人能够存留在“英子”的记忆里,其实是步入成人残酷现实世界的某个象征。
我们的童年的记忆几乎都是碎片化的,在建立完成的世界观和认知体系之前,我们如小兽一般随着自己本能地心性去感知这世界。如一张白纸,面对这个七彩的世界。染上什么色,便是什么色的。林海音祖上是台湾人,出生在日本大阪,后又随父母旅居当年的北平,在几十个四季轮回里将那个城市的旧时事印在了自己生命里。
时代洪流,她回到了故里台湾,成为一个文字为业的写作者,在她的身后是万千与之一道渡海后便不再能回望的人。北平的旧梦,如雪后故宫角楼的那一幅画面,清晰地印在一代人的脑海里。她笔下的《城南旧事》不过就是一个女童视角里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是一代人难以重温的旧梦。创作的时代性,群体的共鸣,将这作品变成了某道值得缅怀和回味的伤痕。
读林海音的《今生只活得平静二字》,从她重回大阪去寻访自己的出生地忆起母亲音容笑貌,到她忆起少女时坐在北平的四合院里玩“小脚娘儿”过家家的游戏,笔触里均是细腻寻常却又极容易引人深思的东西。她在文本中自称“奶奶”,读那些琐碎的、寻常的文字的时候,我的耳畔仿佛就有一个被时光熨烫过苍老的声音,仿佛一个场朗诵者的录制现象,引着你去往某一个情境。
有一句,我觉得或许可以概括她在晚年如此牵念北平的缘故,她说,我漫写北平,是因为多么想念她,写一定我对那地方的情感,情感发泄在格子稿纸上,苦轧制 心情就会好些。旧时人,写字是克制的,因为需要一笔一划写在纸上,需要一枚一枚的铅字印在报章上,篇幅均不会太长,再加上整个民族在情感表达上的羞怯,所以有时候在读的时候是需要想一想他们身处环境里的那句潜台词。
我不知道自然进化中的过程里,我们为什么会拥有回忆的机能,如果只为趋利避害提升生存能力,我们的记忆里存留更多的应该是生死的瞬间。然而,当我们在岁月里回望的,万千琐碎的记忆片断里面,都是一些寻常的小事,书本里的叶子、日光里的浮尘、一根沾在衣襟上的长发、几片撕碎了的信纸……这些像流沙般聚不拢的碎片,我们将其存留在脑海深处的用意是什么呢?
答案或许得借题记里面的那句话背后的深义。我们在爱里长大,而这些是我们想要努力记住的,便是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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