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左叔
读马家辉的《龙头凤尾》之前，我对作者一无所知。这种无知状态，有时候更容易让人抛弃固有的认知，也让人对阅读这件事情本身怀抱某种敬畏，一个人可能会读很多的书，但这些书通常不会越过某个领域，而这世上总有你不曾探知过的领域。
这本书是一位远在东北的朋友“安利”给我的，他在凤凰卫视清淡节目《锵锵三人行》里看到“行走江湖”多年的马博士出了第一本小说，是关于“同志”主题的。他在网络上买了一本，读完后觉得写得很好，但又感觉到内心里涌动着无法言说的共鸣感，于是他寄了一本给我。
我在特别嘈杂的环境里读这本书，“岭南系”的陌生语感一度让我很难进入小说所交待的情境里，好在除了阅读，在那个环境里，我也没有其他可以打发时间的办法。阅读是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小型避难所”，这一点我近来是深有体会。
读完第一个章节《龙》之后，状况略微好转一些，也慢慢地习惯了作者的表述方式。阅读过程之中，我最强烈的感受是，这虽然是作者第一本长篇小说，但在整体布局行文上是相当利落的，而且很有驾驭长篇体量文字的章法。
穿行于文字之中的史实，构造了人物所依存的情境，是人物立身、情节运行得以依存的根基，是需要仔细推敲和用心权衡的部分。这让我想到读王安忆在《小说家的第十四堂课》中谈中创作《天香》的过程，从梳理明代年份历表开始，让史实之间时间跨度与小说人物的生命长度一一对应起来，最终作者可以安心地于其中撑起整个故事的脉络。
马家辉的《龙头凤尾》时间跨度和人物角色的丰富性与《天香》相较均是略微小一些的，作为并不熟悉民国历史和香港变迁的读者，我虽然不能明确地感知这些细节是否真得做到位了，但从层出不穷的细节显现，我也能明确地感受这其中推敲的仔细程度其实是相当的。
读完之后，我有跟那位东北的朋友分享交流阅读感受。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本书如何顺利通过内地的层层审查，最终能够在内地合法出版的，除却“同志”题材的敏感之外，我似乎又从人物本身所自带的冲突和隐喻，读到了一些关于香港这个弹丸之地于历史、于现实之中某种尴尬处境。
我有强烈地感受到这并不是一本单纯的“同志小说”，在民国、抗战、香港、黑帮、娼妓、同志这些外在标签底下，那些不断蜂拥而至的错位感，也许就是隐喻香港本身。小说的主人公来自广东，先后两度出现在香港，从身份低微的车夫到黑帮堂口老大，在烽火草莽之中走过他动荡传奇的一生，人物命运更像是香港的野史。
香港与大陆之间的脐带般的血肉联系，纵使历史和现实里有过许多“避走香港”的举动，但那里也并非世外桃源，最终仍旧逃不脱历史大环境的左右与振荡。主人公情感上的诉求和依托的那位“洋人同志”，本身的身份标签便是“英籍统治者”的身份，错位的关系本身便包容了超越题材的宏大的主题，而两个主人公之间从此强彼弱到此弱彼强的身份地位变化，某个层面上也是暗合了历史的演进。我总觉得这部分不能讲透，一旦讲透了便有现实难容的不妥之处。
很多创作者在谈创作体会时，偶尔会提到自己在创作时的初衷，那个激发他动笔的欲念。可是这个欲念一旦落到纸笔上，就会因为作品本身的丰富性而呈现出许多不同的剖面，这些剖面很多时候是作者始料未及的。当作品面对读者的时候，情况则更复杂一些，几乎没有读者会以创作者的初衷作为原点，他们都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重新审视一遍作品，形成一个为自己所接纳“二度创作”的阅读感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贯穿整本书还有一个概念就是“隐秘”，书中几乎每个人物都有“隐秘”，这些“隐秘”有些指向“性”、有些指向“人性”，交换隐秘找到身份认同，保守隐秘却有可能成了罪恶之源。人作为社会动物，与频率相似的聚在一起，最终获得心灵依存，这是大概是人性共通的地方。我私以为这是《龙头凤尾》超越历史政治层面之上更宏大的主题。
作为读者的我，可能也会希望自己读出来的“哈姆雷特”曾经出现在创作者马家辉的创作初衷之中。这种“你懂我懂”的契合度，也许就是所有共鸣里比较高层阶的部分，彼此的“隐秘”终于能够在这个共鸣点坦诚相见了。
马家辉，1963年生于香港湾仔，台湾大学心理学系学士，美国芝加哥大学社会科学硕士，威斯康辛大学社会学博士，知名传媒人、专栏作家、主持人、文化评论学者。曾以为自己爱拍电影、爱做研究、喜爱旅行，现在才知道，最爱的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偶尔坐在书房里，面对电脑按键写作。成长时期正是香港经济崛起的七〇年代，却因读了李敖离港赴台。专栏写作三十余年，嬉笑怒骂，评点人间万象；年过五十始动念写小说，一出手即令人拍案惊奇，小说家马家辉正式登场。著有《大叔》《小妹》《关于岁月的隐秘情事》《死在这里也不错》《爱上几个人渣》等；与杨照、胡洪侠合著有《对照记@1963》与《我们仨@1963》。
出版社: 四川文艺出版社
出版年: 2016-10
页数: 336
定价: 39.50元【8折购买】
装帧: 平装
ISBN: 9787541144288
简介:
他们是互不靠近的船舶，却在同一个江湖。
在这样的时局里，每个人都背负着世界的混乱，以及混乱里的怨怼。
跟你对赌的并非其他，而是命运，只是命运。
一九三六年的中国，时局纷乱不明，内战外战一触即发，本是广东乡下一个木匠的陆北才被抛进时代的浪涛里，揉搓、碾压，沉沉浮浮。
离家去陈济棠部队当兵，无意间窥知兄弟的秘密，差点丢了性命；偷渡到香港卖苦力讨生活，又卷入一场洋人的命案；无奈之下逃到广州，经弟弟引介加入洪门……在 跟命运的对赌里，陆北才似乎总有化险为夷的运气。再次回到香港的他，改名北为南，搖身一变成为孙兴社龙头，江湖尊称的“南爷”。
但历史的赌局从来不按牌理出牌，日本人的威胁一天天迫近，上海青帮来了，汪精卫的人来了，江湖翻江倒海，而南爷心底的秘密炸弹也仿佛随时会引爆……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