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左叔
01.
作为中国小学生家长，尤其是低年级的，你的一天多半是从兵荒马乱的早晨开始的。
春夏还好，天光亮得早，气温也高，孩子起床穿衣不是难事。实在不行，还能强行拎出被窝，随便他自己折腾。即便再慌乱，至少还能腾出手来准备早餐。
可天一冷，孩子起床就彻底困难了，天光迟迟本就好眠，又加上气温低，不敢随他自己穿衣折腾，只能生拉硬拽地将孩子塞进衣服里。可前脚刚回到厨房，后脚便发现孩子又倒回到床上。结果只能是灶上的东西焦了，洗手台上的水洒了。
没办法，越是天寒地冻，你越得提前起床，摸着黑、蹑手蹑脚地准备早餐。想想孩子的学生生涯才刚刚拉来帷幕，你会觉得人生真漫长。
终于梳洗停当，抬眼一看钟，也就留了三五分钟吃早饭的时间。可孩子还在迷糊神游的状态中，吃饭的速度慢得你冒火。眼看来不及了，只能将点心装进保鲜袋，巴望着上学路上，坐在车后座的孩子能再吃上几口。
在早高峰的车阵里左冲右突，终于平安无事地将孩子送到了学校门口，时间刚刚好。可是，你远远看到晨检师生列队在门口，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昨晚又忘记检查孩子有没有将红领巾系在书包上。
没办法，只能冒着违停罚款的风险，赶紧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高价买了半打红领巾，一条拴在孩子脖子上，余下的扔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孩子不着急不着慌地跟晨检师生行礼，然后晃晃悠悠地往里走，你心想，今天勉强还算是开了个好头。
02.
到了单位，时间还早。自从孩子读了小学之后，你倒真是每天到岗最早的好员工。其实你也不想的，如果这个时候能给你一张床该有多好。
等着开晨会的空档，你就免不了在脑子里面将早上的兵荒马乱都过一遍，早上出门太慌忙了，实在是记不住水电煤和大门有没有全关上，家里若是还有个帮着问问事该有多好。
开晨会，领导在前面讲，你的人坐在下面听，但脑袋飘到了窗外。出太阳了，觉得孩子今天衣服穿多了，脑海里立即浮现孩子跟刚出壳的小鸡一样疯得满头大汗，却仍不知道脱衣服；起风变天了，又担心今天空心饿肚没有吃饱早饭出门，怕是又要在课堂上要冻得坐不住了。
好不容易撑到午餐时间，赶紧打开手机潜入孩子班级QQ群里刷一下。主课一般都安排在上午几节，上完课的任课老师一一上线反馈了随堂作业的情况。
嗯！汉字默写全对了，看来昨晚在家默了两遍的功夫没有白费；擦！英语单词怎么又错了俩？那几个容易错的倒是都对了，可昨天做对的今天怎么又错了？叮咚！数学老师上线准备公布口算成绩，你为了不影响午餐的胃口，决定还是关了手机先不看了。
离着下班还有一两个小时，一天的工作基本上忙得停当，办公室里没有孩子的小年轻们都忙着张罗下午茶。你嘴上与人说笑谈天，心里却也知道，这马上就要到了小学生家长一天之中最难熬的辰光。
打开班级QQ群，百余条信息刷了屏，班主任上线讲评学生的一天表现、公布各科测验成绩、留堂补课学生名单，免不了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过了放学时间，你等不来社会晚托班老师接送的消息，免不了又要打电话过去发飚置气，可想想孩子还在人家手上，电话接通了口气自然也就软了下来；长辈骑电动力去接送也不是不行，就是现在交通实在太复杂，这既要担心小的，又要担心老的，更何况接回去，这家庭作业辅导不了，隔代亲，各种规矩也立不起来；再说了，摊上刮风下雨，自己也不能总是请假去接送孩子吧。
你心里想这该花的总归是要花的，可是又觉得这学校放学时间到底是谁规定的？会不会晚托班的老师家里有人在教委？
你也不是没接过孩子放学，刮风下雨天，你腆着张脸跟主管请假去接孩子。到了学校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撑着雨伞围在门口等着，那场面让你想起了纪录片《帝企鹅日记》，冰天雪地里的一片感地动地的关爱之心。你心想这得用手机拍下来或者录成小视频，万一将来孩子不孝顺，就去大街上租个电子屏滚动播放。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车开到半路了，老师的作业短信来了。这也怨不得老师，大家都在那个点发作业短信，用户数量庞大，系统有点延时也是正常。可是有时候作业有需要打印的文档，总不好再折回去占公家的便宜，这挖不成“社会主义的墙脚”了怎么办？
家里是得添台打印机了，可想到这个月家里的日常开销，你牙关又咬了咬。
03.
晚饭是件大事，孩子早上就吃得匆忙，中午又是学校食堂，晚上再不来吃顿好的，怕是要影响孩子长身体。这“宁饿竹子不饿笋”，晚饭再简单也得弄个四菜一汤。好在还没有离婚，有人管做饭，有人管作业，婚姻家庭制度的建立必定与繁衍教育相关；好在还有自己的爹妈可以依靠，不必烟薰火燎、油头垢面；好在还有外卖神器，下了订单再晚也能送到。怎么着也得将这一餐先应付过去，不管哪能有精力去管辅导作业。
将各位老师在QQ群的讲评在心里捋顺了，将看到各科成绩都先忘了，将朋友圈里看到的教育鸡汤在脑子里都回了一遍锅，然后心里默念几遍“我亲生的、我亲生的、我亲生的……”，面带微笑、和风细雨地坐在孩子旁边开始了一天之中极为难得亲子时光。学校也说我们低年纪没有作业，我们只是希望看到更多的亲子相处、共同成长。
然而你可能感觉得到孩子的进步，但自己却一直停留在原地。辅导作业、批改作业，你不知不觉之中就站了起来，嗓门也大了、眼神也狠了，无名火也就跟着烧了起来。你不断地告诫自己，好孩子是鼓励出来的，可一旦看到他摔在同一个坑里，就觉得这一定不是孩子能力的问题，肯定是他态度出问题了。
能力事小，态度事大，现在不管，怕是将来更管不了。这一折腾，孩子免不了就哭哭啼啼，作业写得更慢，你也就更揪心了。孩子终于磨磨蹭蹭把作业全部写完，你一抬眼发现也到了洗漱上床的时候了。想想算了，最近睡眠都不足，今天的琴就不练了，赶紧跟才艺老师打电话请假，最近两周的辅导课都取消了吧。
洗洗弄弄，将孩子塞进被窝，讲完故事，关了灯。剩下自己一边收拾、一边后悔、一边反思，这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孩子的问题，或者是教育机制出了问题？
想不明白，就去家长们自发组建的微信群里看看。这微信群里一天下来也是千余条消息，各家的操心的状况也不一样。学习成绩好的，担心个子不高；口头表达能力好的，写字默词不行；口算快的，作文写话操心……想来也是各有各的难处……
终于认识到孩子是有个体差异的了，躺在床上，你心里在想，学校孩子太多顾不过来，根本没有办法因材施教，这个别辅导的活还得家长自己来做，没办法谁让自己和孩子都生在中国呢，不是有公知报怨过么，中国式教育就是逼着家长辞职回家管孩子……
这一天下来，也着实是累了，不一会儿，你就到了半梦半醒之间，将眠未眠之际……忽然想起来了忘了检查红领巾，想想自己常念叨，习惯养成比事后补救重要，于是你不得不爬起来下床去找。忙完一切，折回卧室，在黑暗里，你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可能就是你无力解开的“死循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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