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澡肯定不能包治百病,但我想例外也不会太多。
—— 西尔维娅·普拉斯 《钟形罩》
文图 / 左叔
落雨天,北风正紧。朋友放了一盒刚上市的草莓,在门廊下的换鞋凳上。裹了睡袍出去拿,邪门的寒风让人的脖颈不自觉地缩了起来。一盒鲜红的果实,则让人心头一暖。这,大概就是人情吧。
日子往冬天过,每回降温都像改画稿那般,那寒意是一层一层往上叠加的。一开始,水分饱足,下笔后都是色泽浓重的,总有出手狠了些的错觉。
寒潮挟风带雨,气势汹汹地杀过,体感上也是最为不适的。随着水分的蒸发,颜料渐渐地干了,色彩的饱和度明显下降了,觉得下笔还是谨慎了些,还需要再补几笔才好。
就像太阳一出,气温又慢慢回升,人便觉得舒服了一些。即便是连日阴雨,人也会因为渐渐适应,而不像一开始那样成日里的缩头夹颈。人一旦活泛起来,又觉得这寒流终是强弩之末,折腾不出来什么新的花样来。补来补去的,颜色叠了一层又一层,总觉得不如一笔就画到位的好。
每回降温,就想着去泡个澡。每次想到泡澡,也就会极为自然地怀念起来小时候老家的澡堂子来,自然而然地也会回忆起,那种木制品长年在高温高湿的环境里郁积出来的水霉味儿。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某种“恶趣味”。
旧式的澡堂子的名字,基本上都是走群众路线,叫“人民”的有,叫“大众”的也有,都是直观明了的。旧式的澡堂子,蒸汽都给得特别足,白茫茫的一片,迎面来人有时候都分辨不清。哗哗哗的水流声,嗡嗡作响略带回声的讲话声,搓背师傅带着节奏的拍打声……小孩子的感官初初打开,一推开木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影影绰绰的,除此之外的其他感受都混杂在一起,仿佛深入丛林之中一般。
现在偶尔也去泡澡。新式的澡堂子一般有堂皇的名字,四字居多,如果只是望文生义,多半只会联想到水,很少能够直接关联到它的实用功能。除此之外,另一个显著的区别在视觉体验上。新式澡堂子暖和倒也是暖和的,无论是大池子,还是汗蒸房,都不大会给那么多的蒸汽,更不要谈白茫茫的一片了。
听说,这样的旧式澡堂子在老家也寻不着了。离家十几年,每到冬天就容易陷入类似的回忆里。
日子总归是往前过的,也不是说过去就是万般好,新的不如旧的。只是回忆也像这冷空气一般,一层一层地往叠加着。新鲜的东西一多,自然也就风干了,同样也会变浅淡一些。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