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秋阳一寸一寸地移过阶前、花叶和紧绷着的心弦

文图 / 左叔

看秋阳一寸一寸地移过阶前、移过花叶、移过紧绷着的心弦,地板上的浮光倒映在天花板上,忽然便明白了“光阴”这个字眼的深义,唯有慢得下来、细细咀嚼,人生才会忽然多出一丝回甘的滋味。

有限度的人生与无垠界的阅读,细想想就好像拿着一根20cm的直尺去量赤道一般。读不完,无论如何也读不完。想想人生诸事皆是如此,再如何努力也有不尽然的地方。

长衣长裤捂了一整个夏天,一方面是到了年纪在冷气足的空调间里多少有些畏寒,一方面是黄昏时分需要洒扫遛狗难免要遭蚊虫骚扰。

入了秋,天一热,反倒是穿不住长衣长裤。二十余载,身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读高中时的旧衫短打,加上潮流轮回,古巴领的旧衫翻出来也能应季上身。

难怪婆婆妈妈们年纪越大,旧物越是舍不得扔。大概都是不知道哪一日,有些事情又要重新回过头来。

去处理洗车、贴膜、买笔芯之类的杂事,得空去熟识的咖啡店坐了坐。假期的午餐时间,老板兼着伙伴的差事一个人忙碌着,不时地有客人进来点单,于是他的一餐荞麦面分了三段方才吃完。

别人常对我说,你的气质非常适合开间咖啡店。我讪讪地笑笑,心里想一定是误会了。我无钱无闲亦无心,有那三十万的本钱,随便找一家店喝成Vip便好了,何苦要天天守着店空耗精力和时间。

入手“秋刀鱼”之后,越发得觉得“秋海棠”是个深坑,你若是起了执念想要跟进,会将自己埋得越来越深。上海一个朋友给我看他铺满整个花架的各式秋海棠。

我除了艳羡之外,竟然还生出了“密恐”的反应。很多事情,我们强调坚持 、强调钻研,可是一旦深入了之后,无形之中便有了压力,就是那种“占据过多身外物、无力照拂诸多事”的压力。

瘫倒,躺平,是对假期起码的尊重,然而身为中年人,常常会觉得这两件事情都做到有点难。人体里有个生物钟,日复一日养成的习惯,一两日、三五日是极难扭得过来的。况且,“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正在应验。

当然,还有假期需要处理的诸多杂事,瘫倒、躺平断然是无法完成的。于是,中年人拍照片,又挣扎着爬了起来。

边读边抄这个习惯是前几年方才养成的,一方面是碰到有些读不进的书时,“抄”这个动作能够让心神安定下来,比较容易让人能够走进字里行间,另一方面人过中年记性变差了,感兴趣的、有意思的话不即时摘抄下来,不随手记下当时的想法,在诸事缠身的环境里面极容易转头就忘。

每本书读完,我都要写篇千余字的“读后感”,有时候翻翻摘抄本可以很快地“回溯”当时在读的情境。于是摘抄这件事情对于我而言,既是安神的药丸,又是写作的工具。

春天的时候,失心疯似地开始养鱼,然后“通关”之后便回复到兴趣了了。“长性”这件事情,对于我而言还是蛮难的。我一直挺佩服某人能够将一件事情钻研到无人可以匹敌的地步。我不行,我喜欢得极快,转身也是极快的。

很多事情,我只是摸到了皮毛,便觉得够了,至于其中的骨架脉络长得什么样,有什么必定要知道的规律和逻辑,有时候觉得自己操不完那个心,随便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这盆油画竹竽养了也有两年时间了,入手的价格现在想想也是颇为咋舌的。第一年,它的状态是极健康且又茁壮的,因而萌生了大量的新叶,整个植株都蓬了出来。所以,今年给换了一个新盆,结果就是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状态,怕不是伤了根系或者是对新配土有点不适应。

植物虽无言,但它亦有种种直观的反应给到照顾它的人。每每进入一个疏于照料的、摆放有植物空间,我几乎都能听到那些植物缺水缺光缺养分的的求救和呐喊。当然,我自己也有充耳不闻的时候,比如刚刚缺水干枯掉的一盆小木槿便是经历如此的惨境。

挂钩的低保户住在二十多公里外的乡下,差不多每个季度我都开车去看看他。七十多岁没有劳动力的孤老,跟着自己侄儿。侄儿去年翻建了新房,让他住在底楼朝阳的那一间。窗外就是这片绿油油的稻田。

他极瘦小干瘪,讲话时乡音颇重,习惯性地眯缝着眼。我常常陪他聊半个小时的家常,再问问有没有什么困难。他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喃喃嚅嚅地讲一些跟眼下不着边的旧事,常令我想到秋熟收割后的田野,空旷澄明的空气里有种说不出是悲是喜的氛围。

每次别人问Vegas的岁数时,我都要先拿女儿的岁数来倒推,先算出女儿今年的岁数,再减他俩之间年龄差,最后得出Vegas的岁数,这过程常被自认为是我的“初老症”。

诺以人的年纪来论,如今的Vegas已算是高龄,各项机能亦已透露出老化的迹象。前两年,Vegas腿上长了一个肿瘤,去医院做了切除手术,兽医问要不要切片做生化来确定是否是恶性的。

想想即便做出来是恶性的,大概率也不会给它做后续的化疗,于是就放弃了。决定虽是在“一瞬间”里做出的,但内心里一定有过价值上的“评估”。在我的潜意识里,对于某些终将无法避免的事情,所持的态度是悲观且释然的。

“光阴”一寸一寸地移过,无法拖回去“重放”,亦无法“2倍速”快前,唯有这当下可以容身,能记住点什么就写下来吧,哪怕只是碎片式的、极为私人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