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是一个古老的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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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 左叔

周二去苏咖，赶上临时从周三调到周二的剧本朗读兴趣小组的沙龙活动。这一晚，朗读的剧本是台湾表演工坊创始人赖声川导演的话剧《如梦之梦》，我没有看过那一出话剧，但也听说这是他从事剧场工作二三十年间最为大胆的突破，媒体人眼中的这份大胆可能是表现形式上的突破，但在我这样的外行人来看来，八个小时的演出时长，简直是对观众耐心的巨大挑战。

这一晚，十来个爱好者面对的剧本就是这个在我眼中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如梦之梦》。事实上，从晚上六点多一点开始到十点前后，大家伙并没有能够将这个剧本读完，但大家以自己的声音、情绪、状态等等因素投入在其中的氛围，让这个原本遥远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某种可能。

以我个人的理解，以出声的方式朗读之于剧本这样的文艺作品是恰当的。与小说、散文之类适用一个人沉浸在其中的感受理解不同，剧本更像是一个“工具书”属性，是表演的参照和根本，如果单纯地拿来阅读，其实乐趣是少的，而大家分角色的形式去朗读，会多一些乐趣。

每每看到有人以自己饱满的情绪表达出剧本里面设定的状态的时，都会有共同参与的者的激赏，这大概也是将这一群人聚集在此的乐趣之一吧。阅读很多时候是需要氛围的，而这样的互相砥砺让原本艰涩的过程因为人情的交流而变得生动。

如今的年代，网络越发得将人逼回到孤独自处的状态，日常生活的需要均可以通过一部手机达成，所有的实体公共空间原本供人群集散的功能都在消解。在这样的情势之下，一间以用满足人们日常需求的普通店铺靠什么来聚集人气引流，其实一直都是我周遭那些开实体店铺朋友的心结。

在我的眼里，店铺的本质首先是一个公共空间，至于贩售什么是它所承载的商业属性，而在这个商业属性之外的部分，那些带给光顾者心身愉悦感的氛围则是附加值，这部分其实与每位店主的品位、审美、志趣和人生阅历相关。

身边有一个有德国留学经历、做过外资企业HR的朋友出来创业，做的是酒吧餐馆复合式的店，那间店呈现出来的状态其实像极了他本人。除了主营德式餐点、各类酒品之外，店家也会做面向家庭客户为对向的亲子阅读、儿童口头表达分享活动。

这两类东西乍一看会觉得不搭调，但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就像下午看到在店铺里忙里忙外的他，也不会意外在入夜时分遇上微醺的他一样。这处空间，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更大的客厅，来来往往的仍旧是老相识。

一起做杂志的那个松散团队里有一个女生，做得一手好甜点，味道特别赞。在我们的一再怂恿下，她后来也开了一间甜点店，但随后而来令她苦恼的是她店铺的整体氛围不如预期的“文艺”。她的经历比较传奇，年纪轻轻经历了诸多人生的变故，是那种只要轻描淡写说说经历，就能凑本情节起伏小说的女人。人生的变故并没有左右她去做自己的事情，她的店铺也是像极了她本人的样子，是那种如野草一般旺盛蓬勃的姿态。

她曾问我如何让她的店铺摆脱“十元三块手撕包的质感”，我戏言这才是她本来的底色。我见过她穿着草木绿色的羽绒外套，头发上粘了块玫红的魔鬼粘，从店里急匆匆来参加编辑部的选题会的样子，而结束选题会，她还得回去照顾她的三个孩子，这就是她生活的底色，也是她店铺本来的模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作为公共空间的店铺如此，其实在虚拟世界的网站也是如此。小清新遍地的豆瓣抵死不愿意修改电影的评分，冒着被官方媒体点名的风险去坚持，大概就是所面对的这个群体“配合度不高”的调性。主事者的秉性有时候也是一种风格，这样的风格是聚集人群最为关键的线索。

细想起来，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内心何尝又不是如此。王新莲写给娃娃的那首《旅店》，口白的部分第一句便是“你的心是一个古老的旅店”。我们内心里那来来往往的过客，能够激起内心涟漪的人事物，哪一个不是在我们人生际遇里小心地打捞起来，又像极了我们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