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迟来的间隔年,许一个自己给未来

迟来的简隔年,许一个自己给未来

文图 / 左叔

上周,与一个朋友约时间,去她那边取些一同订购的物件。她答复我,不如晚几天再来,说有份礼物到了之后一同给我。周二一早,借着出门办事的由头去见她。取了物件,她也将礼物交予我。是本2017年的年历,设计风格的黑色包装,内里的版设和文字也极具文艺范,掂在手心里颇有份量,却不知道缘何此刻是它。

与她道谢,将礼物装在帆布袋出了门。办完事情,时间才逼近十点,又没有其他的安排,于是想了想还是去附近的商圈喝杯咖啡。等到咖啡到手,温热入喉,这才忽然想起来,2016年已经只剩两个月有余,于是拍了张照片,发在朋友圈,学着电影台词写了一句感慨:2016年,即将过去,我很怀念它。

2016年是我职业生涯的“间隔年”,它因为有一个漫长的假期,而显得极为珍贵,理应值得怀念。这一年我38岁,上有老,下有小,已经过了“说走就走”的冒险年纪。这一年,我选择告别生平以来的第一份做了十几年的工作,开始尝试回归家庭、回归生活、回归兴趣,完成一些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情,达成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达成的梦想。然而时间过得很快,这看似时间充裕的间隔年已然就快要走到尽头了。

在没有面对这本年历时,我对于这一年时间的匆促流逝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也许如同很多人一样,一旦投入到某种状态,便会忘记时空存在,而只有在想要摆脱的时候,才会感到度日如年。在离职之前,我用近一年的时间在朋友圈里做倒计时,直到计划离职的时间节点被打乱才停了下来。而在间隔年里,如果没有孩子上学、家人工作这些事,我也许已经没了“月”和“周”的概念,因为所有的生活节奏被切分了每日晨昏的居家琐碎。

纵使我很厌倦,但一直以来的职业训练,还是让我养成了长远规划的习惯,虽然不至于精准到每周每天,但至少都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但当我忽然面对空出来的大段时间时,内心里其实还是会有莫名的惶恐感,生怕虚度了。为此,我为自己列出了很多计划,不同媒体平台上的写作、参与各式各样的社会活动、混迹在各式各样的群组之中。

这样的生活,我过了大概两个月,便发现自己内心里滋生的浮躁之气,这些情绪让我开始患得患失,总觉得还有一些领域和平台没有铺开,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启动,还有一些人没遇上。然而,人的精力和专注力始终是有限的,打开的面向越多,所能达成的效果便越差,自责和挫败感便随之而来。我必需要在纵向和横向之间做一个取舍。面对众多的可能性,我选择了更为孤独、更贴近自我、更为保险的写作,我认为也许专注做好一件事情就已经是我能力最大的极致了。

然而纵向的努力也并非一路畅通,写作是一件需要灵感、需要坚持且不能被打扰的事情,穿行于日常生活的烟火里,我很难做到心旌不动。居家日常要顾,当初做决定回归家庭,不可能就此撒手不管。我需要在日常洒扫、通勤接送之中挤出时间,我需要一个本子及时记下生活里的灵感,以免被俗务杂事冲淡了写作的冲突,偶尔我也需要胡乱地填一下肚子,以免刚刚进入的写作状态,因为要解决生存问题而被迫中断。

然而这一切还不是最糟糕的。整个七月、八月我几乎没有写出什么像样的文字,也几乎无法静下来有一点点思考的时间,因为孩子放暑假了。我大量的精力放在了陪伴,每周安排一周去附近城市参观展馆,每天下午游泳、画画课,每周一堂的学琴,还有三餐要照应等诸多杂事。好不容易熬过暑假,状态却没有如预期一般有所回升,我以为我能够用以往的坚持扛过去,但这一次我却急火攻心了。

长久以来,我写作的面向并不广,一类是艺文评论,主要是一些读书观影听歌后的感触,这大概是电台时代遗存下来的习惯,总觉得日后也许有一天能够用得上这些文字。另一类就是纯文学的创作,将一些核心的意象包裹在某个故事里面。学院派体系里成长的我,始终以为高明的作者是能特别巧妙地藏好内核,留给有缘人去揭开。可是这个时代太匆促了,没有人愿意花上时间精力成本去揭开外面的层层包裹,他们要的是刀刀见血的重口味。

有一段时间,某些公众号的写作模式很受推崇,他们通常的做法是抛出一个敏感热议话题,然后便是杜撰不可考证的几个“真人真事”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在大标题式的鸡汤文与以吐槽为旗帜的反鸡汤之中,我找不到自己的状态,写下的每一篇都不满意,最后发展到不敢动笔的地步。这段时间,幸好还是有过来人的帮忙,让我渐渐地认清了这些领域同样也是在自己的能力之外。有限的生活环境,并不开放的视野,不想遵从的写作模式,注定我能达成的不可能是走普罗路线的文字。

回头来看这大半年时间,我续写完了一个开坑有七八年的中篇,零零散散地记述了自己在间隔年里的心路历程,看了一些电影、读了一些书、听了一些歌,并且记述下来它们曾经带给我的感动,完成了一些人情相托的工作,合作了一本合著文集、几个视频脚本还有舞台表演的剧本。牵着孩子的手去看了看有限的世界,也听到她内心微小且容易满足的愿望。而在这个间隔年之中最大的收获,是更加清楚地知晓自己的能力边界在哪里,也舍弃掉一直以来残存的一些念想。

手边这本年历中即将展开的2017年,对于我来说,同样也是一个全新开始,需要重新适应新工作岗位、人际关系,面对已经被养成的某种定式和习惯破坏与重建,重新回到按时点卯的工作中去,面对人生际遇之中的种种不如意,但我始终觉得经历了这场职业生涯的间隔年之后,我内心里已经有不同以往的收获,同样是人在职场,而未来的我应该更懂得谋生与爱好、谋生与家庭之间的权重平衡,也更愿意放下一些身外之物,将自己许给未来的种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