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左叔
“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间清爽的风,如古城温暖的光。从清晨到夜晚,由山野到书房。只要最后是你,就好。这里是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我是陈末。”
这么矫情的话,其实生活里根本容不下,只有放在电台节目里,才显得不那么做作。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无力表达的部分,在这里留了一个缺口,直面人心。我们很多人都曾经被温暖过,只是现如今我们变得坚硬,懂得藏好自己,于是我们开始矢口否认。
事实上,电台是一个地域城市标签明确、草根属性特别强烈的媒体,本质上是有烟火味的,但电台却又是带着点情怀色彩的媒体,在现如今各类媒体的夹击之中,努力寻觅生机。
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在很多过场的画面里,收录了所在城市的电台频率、更有一些从早至晚的台呼问候,这样强烈的代入感怕是每个广播节目听众逃不脱的。
作为一个广播边缘人,我曾经有一个身份叫业余节目主持人,整整一年都周末下午档的时段问候听众。那时候,我和陈末一样,也有个女搭档,不过名字不叫小容。我们初次相识,是因为一起参加业余节目主持人选拔赛,她第一,而我排在十名开外。
那个时候,我已经步入社会三四年,而她即将从师范学校毕业,等待她的工作,可能是去一所特别偏远的乡村小学的当一名老师。我猜,她其实是期待这样的比赛能够给她既定的人生轨迹带来一些改变。
比赛结束后,她即收到主持节目的邀约,但她的人事关系还是去了那所乡村小学。不是寒暑假的情况,每个周末,她需要坐将近2个小时的公车赶到台里,做完2个小时的直播再赶回去,而这一番折腾的酬劳可能还不到20元。
除了工作,我们平素里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在老电台昏暗狭小的直播间里,拉了麦后,常常会有沉默的尴尬。有一次,我不知道是什么由头问她,怎么不想办法调到台里来?她说,她也想做DJ,只是在现实面前,现如今的状态已经是最好的安排。她反问我,想不想到电台工作?我说,我是爱好与生计分得很开的人,做一行的收入远不及我现在的工作。
我记得她与我说完这些话,就去拆下直播间软包墙的一块隔音板。我第一次发现,那后面其实藏着一页小窗。她用力地向外推开那窗,然后外面的风一下子便涌了进来。后来,我在电影院里,看到那雄踞顶楼、视野无敌、光亮通透的CITY RADIO的直播间,更觉得场景设置其实并不科学。
后来,我因为本职岗位有所调整,又兼任了一个职务,工作与业余爱好无法兼顾,便跟制作人请辞。大概又过了半年时间,我听说她也没有在做节目了。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其实是有些意外的,但后来我听闻一些传言,倒也觉得坦然。
这些世界给我们的残酷标准,从来都是要求我们“做事”与“做人”都要兼而有之的,而那个时候,我们毕竟还太年轻了,还没有完全领会“会做人”与“做人”之间些微的差别,只顾埋头做事的结果,通常会丢了位置。
大概十年后吧,我带队去电视台参加一个诵读比赛的彩排,没想到她也在,身份是代表队的主要演员。那一天彩排现场特别乱,她又是领读人,几乎全程都在忙。有限的交流里,我告诉她,我还有原在的单位工作。她说,我也一样,还是那所乡村小学的老师。
后来正式比赛的时候,我因为有其他工作安排没有去现场,但听说她的节目得了第一名。我这才想起来,在彩排现场应该留一下彼此的联络方式。看完电影《从我全世界路过》,我在微博说,其实每个做过电台DJ的人都应该去看一下这部电影,包括学校广播站……
其实,这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但现在想来,其实我也想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不管我们如何得深爱,在现实面前,我们都不可以用内心的坚持去交换。
可是我知道,这样的矫情的话,在现实生活里,我无力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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