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左叔
赋闲下来,日子就在柴米油盐里面打转。在职时不敢想的一些事情,统统被提上了日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整修花园、添置物品、洗衣晒被、炒菜做饭、散步聊天、走亲会友等等小事。有人戏说,离职之后,没了值班备勤、材料应酬才是真正的“生而为人”。我觉得他们言重了,但我也体会过这其中的无奈。
停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一日行程通常是早晨六点起床,遛狗喂猫,沿小区林荫道走上一圈,前前后后约摸半小时。然后做早餐,给孩子讲故事哄起床,连催带赶地送完娘俩出门,便开始收拾厨房和餐桌,整理起居室,这里擦擦,那边理理,摸摸弄弄也就过了八点。
网站上线转一转是不是有新的投稿,豆瓣上刷一刷是不是多出几枚粉丝。微博要提交的书评跟编辑交流一下,看看能否申请上一下热门;开的文字坑得去填,写一行删一行,放放再改改,这就快到吃午餐的时间了。午餐一个人,通常极其简单。吃完午餐,简单收拾一下,就开始想晚餐要如何对付,是对娘家解决,还是自己做。如果是去娘家,我会多出些时间弄弄花园,修修剪剪之类的杂事或者坐在暖阳下读会儿书,两点左右出门,回娘家陪老母亲摘会菜,听她絮叨些家务事再出门接孩子放学。
如果不去,通常我会步行去三公里外的市场买晚饭菜。回来摘摘洗洗弄成半成品,大概也就一两点左右的时候。洗洗脸,换身没有油烟味儿的衣服,带本书、带杯水去接孩子放学。等孩子放学的空档,我可以坐在车子看会儿书。接到孩子直接回家,简单给她弄点茶点先垫垫,让她先做作业。热锅上炒一两个菜,趁着等汤锅开、米饭熟的空档,盯一眼作业的进度和字迹的工整程度。
晚餐收拾完厨房后,带着厨余垃圾出门,再遛一遍狗,回来添粮换水,清一清猫砂盆,抬眼一看钟也已经快七点了。小房间的门关着,听着里面孩子跟她娘为多做几张口算纸在讨价还价,弄不好还要哭上一鼻子。我默默地打开电脑,整理一整天的所见所闻,想办法将它们整理出来。
这些忽然停顿下来的日子,给我最直白的感受就是人的节奏慢下来后,平时粗线条的感观似乎被打开,那些因为太匆忙而忽视掉的细节渐渐丰富起来,周遭的人事物也越发的清晰疏朗。
因为步行出入的关系,我发现物业公司占了小区周边卖不出去的商铺当工作间,很多保洁员来来去去、进进出出。那天应该是午休时间,我发现一位保洁员大爷捧着本书,坐在商铺的门廊下借着天光读。这处门面朝北,晒不到太阳,应该也不暖和,但他还是选择坐在了这里,而他的保洁车就停在不远处。我被这一幕莫名地吸引了,远远地观察了很久,他除了偶尔翻一页,一直不曾挪动过地方。我掏出手机想要记录下这安静且有感觉的一刻,可是橱窗玻璃反光,看不清他在读什么,甚至没有办法拍清他的身影。可是,我忽然想起了谁说过的那句话,阅读是间可以随身携带的小型避难所。
吃过午餐才去社区市场采买,没了早市的喧嚷,人迹寥寥的市场弥散着一股子懒洋洋的氛围。三家肉摊一字排开,左右两家的掌柜披裹着污迹斑斑的军大衣或躺或趴着午休,唯有中间一家的掌柜还在忙碌着。他家所剩的肉品比别的两家都少,清清爽爽、分门别类地理在案上,摊位里架了一个煤炉子,焐了一大锅温水,他倒在盆里拧干抹布,将贴了瓷砖的案台抹得发亮。多年不在小市场混迹也没有什么行情价码的概念,随便他推荐了些。他精准地估出重量,麻利地案板上剁骨,与我说话间不小心飞出了极小的一块。他连忙跟我说不好意思,要补我一块。我说不必了,拿水冲冲就好。然后他拿着那块还不及手指大小的排骨,在水龙头下冲了好久才肯放进袋子里给我。
我去一个建材大市场买卡扣钉等居家杂货,因为不小心逛了太久误了午餐时间,所以临时起意就在大市场边上的小食店解决了。那是一间卖苏北牛肉汤的小店面,婆媳俩操持着,媳妇在里间当炉,婆婆在外面跑堂。因为市口一般,主打也就是小吃类的东西,对付不了大市场里搬货为生、吃粗呷饱的苦力客,所以是正餐的时候,店里的客人也不多。因为没有什么胃口,点了份牛杂汤。这汤可以加面或者加粉,可我执意只要清汤即可。不知道是婆婆年纪大未曾听真切,还是转头便忘了,端上来的居然是牛肉粉丝汤。本打算退了重做,但想想还是算了。吃了一半的时候,媳妇端了碗牛杂汤过来,跟我打招呼说,对不起上错了,这才是我要的牛杂汤,刚刚那份算送的。最后,她有补了句,觉得好吃再来。
站在春光里,我开始明白所谓的“小确幸”不再是一个生造的文艺范的词藻,而具体的、可感知的温暖。它可以是原以为被去年史级寒潮冻死的花草随意冒出来的一片嫩芽,也可以是棉被经过日光灸烤之后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有这些温暖平实的陌生面孔,带给我不曾有过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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