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情,只差一盘鱼香肉丝的距离

舒悦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和张乃进在哈工大对面的网吧里打魔兽。
张乃进像吃了兴奋剂似的一直在嚷嚷:“山丘之王超神啊,那个锤子太恶心了,又被打晕了。我日啊,锤子哦!”
我说:“张乃进,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我接电话呢。”
张乃进理都没理我,仍旧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靠,抽魔,抽魔啊,傻逼!你居然会让山丘之王放出锤子!你个锤子!”
看着张乃进丧心病狂的样子,我只好溜到外面接电话。

我们的爱情,只差一盘鱼香肉丝的距离

这时候正值中午,哈工大的莘莘学子们都出来吃午饭了,白花花的大马路上全是人人人,我又只好跑到了一个居民小区的犄角旮旯,才听清楚舒悦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舒悦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地叫唤着:“你,你,你能不能好好接个电话了?我有这么讨厌吗?”
我嗯了一声,心里已经默默附和了她的话。
舒悦更来气了:“你是在煤矿车间货运码头,还是在为伟大的社会主义添砖加瓦啊?怎么这么吵吵?”
我说:“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喧闹的马路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嘛。”
舒悦说:“好了好了,今儿晚上过来吃饭吧。”
我说:“成,要叫上张乃进不?”
舒悦说:“随便你。”说完就很干脆地挂了。

舒悦说在老地方见面,等到了约定的地方,才发现那里真的有个叫老地方的餐馆。
张乃进说:“舒悦还真有心,能在这片找到这么有意思的餐馆。”
我说:“你一会儿只管吃吧,少哔哔。”
张乃进说:“人活一张嘴,除了吃饭和说话还能干啥?”
我一把将他推了进去:“就你这张嘴啊,能干的事儿多着呢!”

老地方餐馆坐落在城东的城乡结合部,这里的一些工矿企业在前些年纷纷倒闭,很多的厂房被改造成了创意园区,老地方餐馆就在这片创意园区里。
舒悦看见我们进来,站起身不停地朝我们挥手。
张乃进也抬起胳膊要挥手,我将他的手拉下来,说:“你激动个啥?”
张乃进搓搓手,说:“也是啊,说好的只管吃。”

坐定后,舒悦问我:“你喜欢吃啥?”
我说:“随便。”
舒悦将菜单砸过来,说:“没有随便这道菜!”
张乃进一把夺过菜单,说:“谁说没有?你看,随便!!”
我哈哈大笑起来,舒悦一脸窘样,说:“我看你们就是太随便!”
我边玩手机边说:“行了,点几道家常菜吧,这会儿真饿了。”
张乃进说:“是啊是啊,快点吧,吃完还得继续去打魔兽。”
我说:“张乃进,刚才怎么说来着?”
张乃进赶紧闭了嘴,也低下头玩起了手机。

舒悦实在忍无可忍了,说:“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能不能好好吃顿饭了。”
我们都没有作声。
舒悦说:“行,算你们狠。服务员,服务员。”说完大声喊了起来。
服务员匆匆忙忙跑过来,差点没摔一个跟头,说:“大姐,你小点声儿,我这不是来了吗?”
舒悦声音一点儿也没小:“大姐?谁是大姐?我有这么老吗?”
服务员小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我称呼您小姐,您乐意吗?”
舒悦嚯了一声,说:“小嘴还挺溜的,成,给我们一份小炒随便,大盆杀猪菜,一盘小鸡炖蘑菇,一扎黑啤。”说完,又喊:“等等,再来一盘鱼香肉丝,大姐我的最爱。”

舒悦点菜的当儿,我们都没有吭声,张乃进完全沉浸在手游里了,而我也在不停地搜罗着买点卡。
菜一一上来了,舒悦一拍桌子,说:“都给我放下手机,你,还有你。”
我们都被舒悦的气势震住了,双双放下手机,机械般地拿起筷子。
舒悦说:“你们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我和张乃进都摇了摇头,筷子并没有停下来。
舒悦说:“都别吃,先回答我的问题。”
“三八妇女节?”“六一儿童节?”“耶稣诞辰?”……
舒悦终于发飙了,骂道:“你们是成心的吧?今儿是老娘生日。”
送啤酒过来的小哥也被舒悦的气势震得目瞪口呆,有些哆嗦着说:“您刚才不是连大姐都不让叫吗?怎么这会儿成老娘了?”
舒悦侧过脸,用眼睛斜睨了一下服务员小哥,服务员放下啤酒,像屁股上插了火药般消失了。

舒悦给我碗里夹了几块肉,一脸的和颜悦色:“这儿的杀猪菜可地道了,你尝尝。”
我说:“我不吃肥肉,你给张乃进吧。”说着我把肉夹到了张乃进的碗里。
张乃进嘿嘿地笑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舒悦一筷子又将他碗里的肉夹了回来,说:“不吃拉倒,我自个儿吃。”
张乃进有些懵了,说:“唉唉唉,谁说不吃了,他不吃我吃呀。”
舒悦没搭理他,又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过来,说:“那你尝尝这个,喝酒啊吃这个忒爽了。”
这次,我直接把碗推向了一边,鱼香肉丝像漏网的鱼一般落到了桌子上。
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过了片刻,张乃进说:“来来来,为我们舒悦大小姐的生日,干一杯。”
我们都举起了酒杯,眼角残留的尴尬也渐渐抹去。
舒悦灌下一大杯酒,大口大口地吃起鱼香肉丝,嘴角很快辣得红了起来。我递过去一张餐巾纸,她一把攥过去,攥得紧紧的,仿佛要把那团餐巾纸捏成粉末。

那天我们都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出了门。
张乃进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哭了起来。
我说:“张乃进,你有啥好伤心的?你不就是打魔兽输了吗?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舒悦趴在我肩上说:“甭管他,他一定是失恋了。每次失恋,他都这德性。”
张乃进终于停止了抽泣,说:“是,我是失恋了,我被最好的朋友撬走了女朋友。”
舒悦一脚踢了过去,说:“瞎咧咧什么?”
张乃进抬起头说:“你踢死我,我也这么说。”
我说:“行,我今儿就成全你。”我一把将他抱起,侧身驮到了背上,舒悦捡起地上的一只鞋,给他套了上去。
那天,我们走了很远,一路上,张乃进都在说着酒话:“你一定要对舒悦好,她原来不是这样的。我们是发小,没人比我更懂她了。”
一旁的舒悦已经哭得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