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一切是现在,现在,现在。把我们,白天压向工作,夜里压向床上的引力。
——特朗斯特罗姆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的晚上》
文 / 左叔
这个时代最大的矛盾冲突,是飞速发展的科技与进化缓慢的肉身之间的拉扯。人被强大的时效压力逼迫着,时时事事处于某种潜在焦虑之中。
我们应用了快速和高效的科学技术,而高速的数字信号处理极大地压缩了我们的活动,我们苦于时间的紧迫只能被动地做出反应,为琐事花费越来越多的精力。
许多人都曾有过强烈的感受,那就是时间永远处于不够用的状态之中。尽管我们有电脑、电子邮件、OA系统等等手段提升了我们的效率,尽管我们有扫地机器人、语音助手等智能家电的辅助,但我们仍然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之中。
这些出于商业目的和营销手法,而被反复吹捧的高效、数码、省时的机器们,将我们置于巨大的行动压力下。
计算机的效率和信号处理的速度,要求我们给出相似的快速反应,但出于非常简单的原因,我们永远都无法达到这样的速度。
面对这些压力,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慢下来,找到某个平衡点,来缓解这些压力。
作为生物,我们能够基于本能,基于最为原始的算法,得出具备逻辑的结论,但不我们具备机器的行为方式,在0与1之间做出选择,在是与否之间做出判断。
我们需要中间的模糊地带、需要有灰色的空间、需要有拖泥带水的迟缓,才能让我们身而为人的那一部分顽劣的本性隐藏在其中。
我们有自己感知时间的方式。进化让我们的身体拥有一套感受时序、节奏、周期性的循环。这种能力近乎天生,虽然后天习得会它更为精准,但再如何精准也精准那些依靠晶体震荡来计时的钟表。
我们现有的能力,我们进化的速度,已经远远低于智能科技和通讯技术要求我们能够达到的水平。人与人之间的协作关系,可以通过不见面达成,可以通过一个电话、一封邮件来完成任务的下达、指令的传递。
但如此的不见面,又会造成另外一种负担,因为无法即时获知对方的处境和进度,所以无法理解对方为何不能像自己这样给予快速的反应,人际之间的嫌隙也会因为科技疏离的关系,多出一道淡淡的裂痕,隔出一道无法互相体谅的隔膜。
为了解决这一系列的问题,我们不停地往前追赶着,一直在挑战着许多不可能,以科技的飞速发展进一步压缩了本该奔驰向前、一刻不停的时间,一遍又一遍地绷紧着那根焦虑、脆弱且敏感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