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怎么收获怎么栽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切莫思量,更莫哀,从今往后,怎么收获,怎么栽。
—— 胡适

文 / 左叔

为了修树的事,前两天跟老父亲拌了两句嘴。

开了春,便是疫情,再加上孩子在家上网课,一天到晚就只顾得上三餐,周末还要“加班”志愿者服务。我请他帮忙修一修院子里的两棵树,一棵吉野樱,一棵果石榴。都是六年前贴着东侧院墙根儿种的,几年下来长得太密实了,导致整个院子通风不好。

春秋还好,夏天有点吃不消。一整天的大太阳晒下来,傍晚时东风进不来,热气散不掉。西边的邻居房子还空着,一到夏天院子里都是半人高的杂草。若是再高一些也好,可惜遮不到半丁点儿的荫,一点西晒也躲不掉。种的那点花花草草,想要安然度个夏实在是太难了。没有办法,只有坚持早晚浇水,裹着长衣长裤,还是免不了要把蚊子喂饱。

为什么要修,讲了一遍。怎么修,其实也说得够细致。希望他看着修一下过密的枝桠,留点生长空间给新枝条。另外,将一些斜逸到邻居家的枝头给裁掉。邻居最近在翻建阳光房,若是建成了通风状况没有更好,只会更糟。但也没有办法,自己先把碍着别人家事的细枝末节理干净,再聊聊有没有可能彼此都不妨碍着对方。

修完,便是几日阴雨天,出门早,回来晚,有时候是天色未明没看清,有时候也是没有精力细看修后的成果。晴了天,下班回家趁着黄昏的天光拔杂草的时候,抬头一看,不得由“噗嗤”一笑。对,就是那种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该怎么说的那种极为无奈的笑。

原本圆圆的树冠,只是打打细枝,修完应该还是圆圆的形状才对。结果就像剃了两鬓,留了一个“莫西干”头一样。把吉野樱特意留了两三条伸向院心既有一些美感,又兼顾遮一遮荫的“斜逸枝”给截了,理由是才不会影响下露水。并且反问我,没有露水,底下植物怎么长?可是,那下面种的是我挪了好几处地方,好不容易才找到安身处的一丛绣球。那玩意儿,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个完全顶不住晒的东西。

以前,我一直挺崇拜我爸的,尤其在“动手能力”这件事情上。他在国家电网做了大半辈子的一线工作,我女儿小时候一直尊称他为“万能修爷爷”。不过,最近几年,他似乎又总在干一些“拐脚”的事情。

房子装修的时候,我买了一个台下净水器,并且约好了安装师傅。他觉得我放着他这样的“大师傅”不请,去花那个冤枉钱就是浪费。最后呢,不知道是嫌弃配件不如自己的存货好换了一个,还是弄丢了一个什么部件,反正硬是没有装上。那个半拉子工程一直还在,每次打开橱门找东西的时候,我都能看见。

人从几时起开始变得固执,觉得过往种种经历塑造成就的自己,足可以应对日新月异的今时今日的呢?他今日所身处的状态,免不了我日后也会有,或者我现在已有,但也如他那般不自知。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说的是前因推导出后果。不过,人很难与过往经历完全割裂开来,真正做到不带一丝成见走新路。一个人骨子里的固执,应该不是一天就能养成的,是无数成功的、屡试不爽的经验积累,才让人认定自己做事的“套路”,进而衍生出如今与时代的脱节与不适。

“从今往后,怎么收获,怎么栽”。倒推一下,想要结什么果,先得栽什么树。别的我没有想明白,反正以后再想修树,我决定哪怕是请假旷工了,我也要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