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左叔
今天下午,想起一件若干年前久远的事情。
有几年,我跑艺文活动比较勤。可是时间一长,我就发现了,城市人口规模和文化产业体量都不大,来来回回的参与者和观众都是老面孔。有一个人,其实很多人对她都是有印象的,哪怕只见过她一面便会一直记得,因为她几乎永远都是现场唯一坐在轮椅上的参与者。
最早对她有印象,是有一年办在万达广场中庭的阅读节活动,她好像因为征文获了一个奖,穿着麻质西服的知名诗人,俯下身子给坐在轮椅上的她颁奖。那个画面颇有人生定格的价值,相信应该会成为当天活动的“封面题图”。
当下,我便向与我同行的一位在文联任职的友人打听她的详情,得到的却是“不咸不淡”的回应,这个反应颇让我觉得意外。身残志坚、笔耕不辍,分明就是“女版的史铁生”啊,为什么在旁人的口中却是一副“不招人待见”的印象?
后续,我又在其他场合陆陆续续见过她几次,也曾有过或长或短的交流,知道她一年中在各大副刊的刊稿量有惊人的数字,并且早早便以“草根”的姿态入了省作协。这些本都是具有“吸引力”的加分权重,但我与几番交流之后,便意识到她呈现出“乏味”质感的原因了。
她与我的交流,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有一些“过剩的热情”,会围绕着对方曾经出过的书、发表过的作品等等给予一些溢美之辞。这些呢,原本只是打开社交尴尬的“客套话”,可是一旦变成话题的重点或者全部之后,便会让对方有一种不知如何回应的“窘迫感”。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自知之明”,有时候也会自卑于自己已经出手的“作品”,觉得那些东西还有不尽完美的地方,不值得她如此大篇幅的“赞美”。说到底还是把握一个度的问题,多了就显得有些刻意“讨好”的意味,让人心生警惕。
可能所有她所遇见的人跟我也有一样的想法,碍于种种考虑和顾忌,无法向她直接表达内心里真实想法,只能以客套的寒喧来敷衍过去。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能明确地感知这“一冷一热”之间的落差,或者在她的心中一直留有我们这些人总在拿腔拿调普遍“冷漠”的印象。
有一次活动拖到很晚,临走的时候下起了雨,我看她不便,就过问了她的如何回去。闲谈之中,她跟我抱怨过工作环境,自己写作这件事情无法得到自己所在的环境里的其他人理解,然而她又洋洋得意地说自己每个月都能收到厚厚一叠的稿费单是件颇有成就感的事情,尔后又说到自己孩子还在读书,这些钱可以补贴家佣。
听了之后,我顿时便明白她的苦衷,以及现实中的种种行径背后深层次的根源。一个被生计窘迫紧逼着的人,在很多机会和场合里是没有多少“议价权”的,除了努力“投稿”、尽力“讨好”之外,她应该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她就极有可能回到她原本所在的那个环境里,沦落成她所讨厌的那一类人。
像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别人“喊加油”,她会自己努力,努力地让人多多少少有些心疼,反而是希望她能够拥有随时停留和休息的底气,下次见到我们的时候,可以轻描淡写地点个头示意下,或者说一句:嗨,今天你也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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