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最欢喜的独处时刻，没人认识我，我不必理会谁，自世俗的胶着状态抽离而去，进入飘荡程序：微喜、微晃、微微苏醒。
—— 简媜 《我为你洒下月光》
文 / 左叔
得闲去洗车，因为“精洗”耗时长的关系，逼不得已与洗车店老板娘聊了几句天。久远不见，对彼此了解的相关信息都有欠更新，连店门外的马路牙子加固拓展工程的变化，都一并列入了聊天内容。
中年人在一道，若是社恐发作，讲到无话可讲时，大概就会搬出这个年龄阶段最为共鸣的话题：“上有老下有小”的处境。没办法，即便不想讲，这个话题在生活里也是绕不过的。
中年人谈天，能够打破僵局扯开话头的，极有可能是子女的教育。时间精力成本投入得不计其数，日后是否能看到成果还不敢预期。为人父母的，多半怀抱着一颗日后“不落埋怨”的谨慎之心。有些钱不是自己想花，而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得不花”。
“不敢预期”也是因为近期收到一些相对“负面”的信息。前几日去听了一个会，侧面了解到现如今的就业行情。月薪不过5K的岗位，985高校的硕士们也在积极争取。听听简历也是漂亮的，本科是电子工科方向的，硕士是摄影艺术方向的，而且还顺利通过了司考，优秀到让我庆幸自己早生了几年。
漫长的社会化过程，庞大的教育投入成本，如果回报就是如此，又怎能不令人焦虑。那些让孩子走“择校”之路，自己坚持每天下班后驱车百里去照顾孩子的家长，若是日后等到这样的结果，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欠丰的收成。所谓的父母之爱，便是不计后果的付出吧。
还有一个能够让中年人顺利“破冰”的话题便就是老人。人一旦到了四十开外的年纪，多少都会有些机会感受一下赡养老人的压力。别看现如今七十来岁的老人，一个个看起来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样子，其实个个都是“纸糊的灯笼”，随便一个小毛小病，一个小小意外，都会即刻将他们打回“需要人照顾”的原形。
作为独生子女政策影响下的一代人，可能对我们而言，赡养的压力并不是过往常见的经济压力，更有可能是时间精力无法分配的压力，是遇到重大变故时无人依靠的压力。没有人搭把手的处境，常常令我们感到力不从心。
都怕“子欲养，亲不待”的遗憾，却没有找到破解“亲欲养，子无暇”的办法。这个bug，可能不单单是为人子女的有没有孝心的问题，还有体制政策延续补位是否到位的问题。在肉眼可见日趋老龄化的进程中，我们终有一天是需要面对的。
身为一个中年人，我也期待自己能够从这样的胶着状态中抽离出去，拥有极为奢侈的独处时刻，体验到那种微喜、微晃、微微苏醒的状态。
但是，我知道即便是能够抽离出去，那也只是拥有了片刻的、虚妄的轻松，我终究还是要回到烟火如常的现实之中，怀揣着自己不舍的，背负自己甘愿的。
立在春日晴空下墓园里，依然能感受到四下嗖嗖的冷风。人间轮回，星尘寂灭，躺在地下的与立在光里的，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一个终曲，另一个续章；一个是归处，而另一个是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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