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多荣誉的可能,押在一位毫无流行市场的老音乐人身上,并因此要跟周杰伦的大批追随者较劲儿,无论如何,第17届金曲奖在华语流行音乐圈里,玩了一次其他颁奖礼都不敢去玩的把戏。如果套用陈绮贞在这次颁奖礼上大放异彩的专辑《华丽的冒险》这个名字,或许本届金曲奖可以定义为一场“摒弃了流行的华丽却充满温情的冒险”。尽管最终的颁奖结果是华丽的妥协与冒险的坚持各占了一半,但对于生于70年代的我们来说,这场前不久在台北小巨蛋里刚刚结束的颁奖礼更像是一个属于我们这个年代的音乐Party。
或许对胡德夫这个名字,你只是略有耳闻,并不太能够能用“非常了解”来形容,对于他对台湾民谣风潮的兴起所作出的贡献,你或许跟下一个十年的人一样茫然,即便是借助百度或者Google来搜索,也未必能够了解一二。但对于陈秋霞与黄韵玲现场四手联弹,和声演绎的《第二道彩虹》,你即便没有听过原唱,但至少也曾经听过孟庭苇的版本,或多或少都会跟着旋律轻轻地哼唱起来。更何况有歌神张学友在现场用歌声来缅怀已逝的甜歌皇后,更何况与你同龄的陈奕讯、孙燕姿重新诠释历届金曲奖获奖歌曲。于是你开始自负起来,全然不顾日韩系艺人的劲爆和“台客”艺人的张狂,把这次颁奖礼当作给自己的专属表演,开始在熟悉的旋律里面怀想当年。
你跟很多同龄人一样,极有可能是这个日渐富庶的家庭里,第一个在电视机前长大的孩子,比起上个十年出生的人来说你更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叛道者。比起现如今的父母对待孩子崇拜偶像行为的宽容,你或许觉得自己并不是足够的幸运。在那个当下,你偷偷摸摸地喜欢那些长辈们视为洪水猛兽的偶像,你或许已经不记得你喜欢的第一个偶像是小虎队、红孩儿还是草蜢乐队,但你一定会记得从早点或者公交车费中省下来的钱,几乎都换成了他们9块8毛一张的卡带、Pose摆着夸张的海报以及一些盗版到了莫名其妙地步的周边产品。那个当下,你并觉得自己的肤浅,满心欢喜地追随着潮流并且有自我的梦想以及主张。郭富城一夜成名然后趁势当上了“四大天王”,你已经惊为天人,后来号称“小旋风”林志颖出道的时候火红的程度更甚前者,一句“至少比他年轻”的话满是青春的张狂,只可惜他以更快的速度被后来的年轻人所取代,你也曾因此而觉得惋惜。你就是这样,在娱乐圈里浮浮沉沉的新闻八卦当中,生平第一次体味了关于人生起落这样重大命题的悠长意味儿。
你忘记第一次听到齐豫的声音是确切日期,但你一定会记得那个躁热难耐的夏夜。下晚自习后必经的悠长巷道里,不知从那扇不眠的窗口里飘出隐约的收音机声,你停下脚步,仔细寻辩,然后静静地将整首歌听完,忽尔便有了一种耳畔生风,心底透凉的感觉。于是整个夏天,你都在寻找这个印在你记忆里面的声音,直至岁末的时候,你才在另一个场合得知那个犹若天籁的声音叫齐豫,那首歌且听风吟般的歌曲叫《船歌》。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你渐渐弄明白了这个娱乐圈的生态当中,有一些人是靠一张面孔以及无敌的青春去占据大众的视线,而另一些人是用灵魂来跟你对话,然后在不经意间将你感动。你因为迷恋风拂过脸庞的感觉而喜欢上拥有信马由缰般自在歌声的陈升,你因为沦陷在红尘滚滚当中的情爱纠缠,而迷恋上不着一字爱恨却能让你流泪的李宗盛。在那个时候,虽然你已经不再承认自己还有的偶像,但你却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是非标准,懂得欣赏每一个用灵魂在歌唱的声音,你庆幸自己拥有了分辨的能力,让你在喧哗中听得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你以为他们每个人都会像谭校长那样永远都是25岁,只要有数节干电池,他们就会陪你在每天上下班的路途上,只要按下Play键他们就会出现在你夜不能寝的寂寞里,当你的生活被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头的房贷、拥挤不堪的高峰交通以及尔虞我诈的办公室政治所充斥的时候,你也许已经渐渐疲惫掉曾经被梦想激荡着的心。偶然间在电视上见到隐退多年的“资深玉女”因为生计的关系重新站到娱乐圈这个风尖浪口,全然不顾已经纵横开去的鱼尾纹,你突然觉得悲哀起来,原来偶像也跟你一样会因为生计而烦恼,因为时光而老去。这样的事情虽然让你隐隐的担心,但还不至于到害怕的地步,直至某一年的愚人节,他从香港中环的某幢高楼上纵身一跃,留下身后众说纷纭的传言以及铺天盖地的缅怀,你才真得害怕起来,那些曾经的偶像正在一个一个地离你而去,你像一个孩子被孤单地留在这天地之间,独自一人面对寂寞与成长以及由此而来的恐惧。
你把第17届金曲奖当成了一场属于同龄人的青春纪念表演,你看到同样生于70年代的他们用着你们所共同拥有的情绪去演绎那些经典的歌曲,你看到媒体开始用“乐坛中生代”这样的字眼来定义他们,你看到他们带着喜悦上台接受万众的欢呼,于是,你在一夕之间明白,你的偶像或许正在远离,但是你的同龄人正在或者已经成为更年轻一代的偶像。你们太多的相似的地方了,你所肩负的越来越多给予家人幸福的重任,而他们正在履行着打造下一个经典的重任,无论是前人还是后者,你们都是如此的重要。
引用
生于70年代
北京人民广播电台/FM97.4/周一/23:00/谷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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