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莉-熬至滴水成珠：凡人修真

左叔 2011-03-20 读书 49 2

《熬至滴水成珠》很早之前被我列在“豆瓣”的“想读”里面，但是一直拖到今晚才全部读完。读完之后最直观的感受是，人总归是盲目的，豁达的起因常常是生活当中的一些变故，重大的那种。作为有“伤痕”的一代，原来以为人生大抵没有“上山下乡”更波澜的经历了，但是倒在病榻那一秒起，人生仿佛才又重新来过一次似的。有些以为放不下的，也放下了，曾经看不重的，也看重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亦可以当作置之死地而重生。而对于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后来者而言，可以通过阅读的方式完成自己的另一个层面的上的修炼。

我有一个做水电工的朋友，他说，我才不要看你写的东西，因为写出来的必定是经过粉饰的。他说的很有道理，也符合以物理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的大多数观感。在这些写出来的东西当中，那些情节为重的小说自不说，即便连有的“真”含量的报告文学也是源于生活又在生活之上的东西。但我总归觉得“粉饰”对我构不成伤害。我想要看的并非作者具实而述的八卦，而是他们的体察，于生活、于人情、于世间繁复表象的体察，并通过自己的消化，传递出来的感受。换一个方式来说，我便是爱他们表达出来这种“假”。对于我而言，我只是籍着“假”来观照我自己真的经历、真的人生，并从得出我自己的“真”来。

我最喜欢的池莉作品是《生活秀》，当然最喜欢的人物就是《生活秀》里面的“来双扬”。吉庆街卖鸭颈的女人，她几乎是每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的集合体。可是这种风情万种只是一种表相，当一个人被生活磨得游刃有余，活得太明白，活得甘苦自知，即便陷在最目眩神迷的情网里，也时刻有一种对生活敬畏的警醒，这样一来，就脱不掉“宿命的悲剧”。我会不自主地投射到自己的身上，想想谁不是在职场上活得跟“来双扬”一样，驾轻就熟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得了一切，却发现自己内心当中仍有痴迷的部分被自己宠溺着，影响着自己的决断，如同“吸毒的弟弟”一样被我们娇惯着，让我们在每一个需要献出自己的时刻，发现自己原来如此不堪，进而自惭形秽自动退下。我不知道他人如何，反正我常常有这种自卑感。

《熬至滴水成珠》是一种领悟，是一种历程，如蚬蚌育珠一般。人世间的修炼不是得道成仙，而是经历磨难，“天降大任”的说法掺杂了太多的抚慰，对于我们平常人而言，更多的还是在平庸和碌碌当中，有一些自己微观小世界的感悟，成不了兼济天下者，只能折腾折腾自己。这本书最后的两篇是日记体的“创作实录”，分别是《看麦娘》和《有了快感你就喊》写作阶段的一些随笔记录。生活当中林林总总的琐碎扑面而来，女儿读书、家里装修、被催稿、被创作灵感折腾、被各种生活琐事拉扯着，最后新作如新生儿一样在阵痛中诞生了，琐碎的生活“修真”成小说，印成在纸张上，去了另一个人的生活里面。其实以物理的视角来看，这些被“粉饰”过的现实生活与小说同样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