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

时光就象是一条冲刷淡化往事的河流，许多生命的履痕都会随之飘然而逝，但有一些却能籍着某些旧事物的存在而于心灵深处永恒。就象在我们的青春生活中，总会接触到很多很多好听的歌，许多年之后，它们都会被记忆自觉或是不自觉地抛弃掉，而留下的则一定是值得一提的......

高二的一堂习作课上，我在作文中信手引用了这么一段话：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地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我知道这不属于我的灵感闪现，却也一时记不起它的出处，结果被老师含蓄地批评为‘狗屁不通’。而另一个女同学看见了却赞不绝口，并由此而认定我是个多愁善感的男孩，这以后她看我的眼神也一直都是含笑而又朦胧的。后来我是在给学友写留言时，才想起那原来是几句歌词，出自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

三年的时光很快如水般汩汨而逝，七月九日那天晚上，我们一帮朋友象往常一样又聚在阿勇的寝室里，凑钱买了一桌好吃的菜，第一次喝了白酒，还抽了烟，男孩女孩们尖叫着说笑着，在狂躁中释放着青春激情。那晚正是台风夜，树林哗哗地响得可怕，雨珠急密地扑打在窗户上，把它斑驳的流痕印到墙上，刻在我们的记忆里。

尽管谁都能感觉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离愁，热闹的场面也总是被间或的沉默所分隔，但谁都在微笑着，刻意地不在脸上流露出别离的痕迹。

印象中似乎阿勇一直都在不停地和我们干杯，红着脸语无伦次地问东问西，好象那晚我们是初次相识似的。

他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人前人后地忙个不停，低沉的声音在我们耳边若隐若现，他给阿辉倒酒，他递烟给我，他去拿吉它，他说阿杜你怎么不吭声呀，你来弹吧，我们大家伙儿一起来唱些什么吧！我们这才注意到阿杜一晚上几乎没说过话，一直皱着眉头在那里拼命地抽烟，象是要努力想起什么似的，从未见他如此动情过。

这个对音符和文字有着特别领悟能力的家伙在老师眼中是个寡言少语思维怪异的‘问题少年’，而后当我们都乖乖地进了单位，唯有他仍坚持梦想做了一名流浪歌手。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不易察觉地笑了笑便开始弹奏，清清爽爽的乐曲从他拨动的指尖流泻而出，丝丝入扣地攫住每一个人的心，我们在床上、沙发上东倒西歪，唱着《大皮鞋与爱情》《童年》、《光阴的故事》，歌声随着烟雾缓缓地飞出窗外，飘向无边的远方。

没人注意到夜深了，雨停了，也没有人想走，我们都想留住那永恒的一刻，我们在浅浅的忧郁中用心吟唱：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女孩阿猫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我们也都很难过，却还是说，别，别，大家伙都挺高兴的，这样不好。阿猫说没有，那是烟熏的。

我是个现实的人，我以为各奔前程会是所有校园友谊的结局，以后纵是再见，时间也会使我们变得客套和生疏。然而没有，大多数人都被残酷的分数线涮了下来，从此告别了关于象牙塔的梦想。

我们以阳光般的雀跃心情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溶入纷繁若花的社会，然后在在各自的空间里一天天地学会面对现实或者无所事事，习惯了种种虚名和繁文缛节，丢失的是青春血气；象从前一样，我们还是时不时地相聚，感沧海叹桑田地侃侃，说起流浪的阿杜，说起结婚的阿猫，说起“过去的誓言就象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笺，刻画着多少美丽的诗可终究是陈烟”。

有时候，在街上，在家里，在电台，当大佑那慈怀的声音再次占据我很久失去慰籍的心窝时，我能从周遭躁动的氛围中从容地榨出一份安宁，我会想起阳光灿烂的菁菁校园和那个夜晚。于是我也会在大佑感伤的诉说中体味出一种理性的坚定，但思维和记忆却往往清晰得难受，它能将我和纷杂的外界分离开来，让我切身地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留恋。

不经意地回想起来，身边的许多事情真的都改变了：我的女友变成短头发的了，我的破牛仔裤也换成了西装革履，习惯了为钱而写作，却让自考的书在角落里积灰，也很少再说起理想，而只爱和朋友们谈谈生活或是钱，我不知道对于青春来说，这算是代价还是应该无悔？但无论现实怎样，我还是一直都没有忘记阿杜说过的那句话：当一个人看上去仿佛已失去梦想的时候，梦想也许正隐藏在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感动虽然越来越少，身边有的也多是被生活打磨过的习惯和轨迹，然而那个深夜，当《足球之夜》结束时，片尾又富有寓意地响起这首光阴和青春的叙事曲时，我还是因为怀念而感动，忍不住想落泪──我不想深刻，可真的，我真的有过这样的好时光，它那唯美的感伤和执著恰到好处地投合了我所一直珍视的年少情怀：那就是我们曾经拥有的真纯岁月！就是我们渐渐逝去的青春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