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树木

下午四点。城市热浪汹涌。街道白晃晃的一片。行人廖廖。工商大厦金属外墙。在烈日下。折射出夺目的奢华与世侩。向阳里的街边花园。三五个园艺工人。运用新式机械。给一株新植的广玉兰遮荫。广玉兰枝叶稀疏。头顶黑色的防晒纱。仿佛葬礼上的女子。只是伫立着。也让人心生不忍。

府南街。很窄的一条街道。宁静。安祥。仿佛活在时光之外。与城市飞速增长的车流很不相称。若不是因为它沾了官气。我一定会很喜欢它。理由很单纯。因为它有成荫的法国梧桐。那是一种很普通的行道木。学名悬铃木。江浙一带的城市。随处可见他们的踪迹。就读大学的那座城市也有不少。每年春天。都会有很多人因为它们的花粉而过敏。咒骂连天。甚至提交到省人大会议上。企图通过更换行道木的议案。但一到了秋天。情况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提孝陵卫沿线的景致。单是中山东路一带的民国老树。静静地看着它们一叶一叶地黄过去。整个城市也平和了下来。燥热的暑气散去。一切变得温润了。安祥了。

大学的南园。有一处叫维也纳森林的地方。紧靠着南园的汉口路门。树木并不多。只有区区的近百株。而且全都是俊秀挺拔的水杉木。因为被宣传画廊。超市和研究生宿舍包围。隔绝在喧哗之外。是一处读书的好去处。夏天一整个下午。一杯清茶。一本闲书。静静听蝉鸣。体味王维诗中的意境。地上是积了多年的落叶。踩上去虽松软。但心里觉得踏实。名字浮华了些。但平静的心境应该是表达出来了。

北园的物理楼前有大片的玉兰树。每年春天。繁花如雪。张爱玲很痛恨白玉兰。断言它是一种晦气的花。将其颓败的形象喻为污秽的白手绢。物理楼不高。印象中应该只有六层。但在我就读的几年中。差不多每年都会有人从上面飞身而下。寻找解脱。以至学校焊死了通往楼顶的天窗。这一切是否与玉兰树与是有关。无从考证。唯有年复一年花朵。平静地叙述过往的悲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