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冶的暗红色

午后。写字间里有温暖的光线。将制服外套脱下挂在椅背上面。穿这一季新买的圆领毛衣。并把格子衬衣的领口翻出来。很学生风格的装束。整人卸下一种无形中的束缚。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感觉不像是在工作。而是像在一个消闲的场所。独自一人想一些事情。

阳光柔和。斜斜地洒在散乱的文档资料、台历、电话以及笔记本上面。那些物件有细细的肌理。光线打上去会泛出淡淡的金色光泽。像从一座已经破败的宫殿里面信手搬出来的几件家什。落满时光的痕迹。在这间办公室已经坐了三年多。每天都是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困惑。整个人渐渐地也被镀上了哑哑的金色光泽。

起身立在窗前。捧一杯温热的咖啡在手上。不远处的街道上有匆忙的车流和路人。面目模糊。生计总是让人变得很盲目且麻木。失去感知生活中细微之处的敏锐和耐心。

会有人一直给我写Email。尽最大可能去一一回复。他们讲一些身边发生的寻常的事情。比如在遥远的某个城市不停地搬家。又比如在爱恨纠缠中忘却自己的伤痛。再比如给自己的宠物取温暖的名字等等。素不相识。未曾谋面。但却心脉相通。像一枝叶柄上的两枚叶子。不可能完全相同。但却能轻易地找到彼此过往中似识相识的影子。每个人都有拥有和失去的两难。在生计里辗转。无法辩驳和回避这些问题。只能直面它成为一道伤口。流血。结痂。变成一道暗淡的疤痕。不再疼痛。

需要值班。所以不能去看齐豫的演唱会了。就这样错过了她极有可能是最后一场的演唱会。Radoll从演唱会的现场打来电话。听完整首的《九月的高跟鞋》。从第一次听她的时候。惊为天人。满心欢喜。到后来再见她的时候。波澜不惊。情绪翻涌。人便是这样一点点地成长。越来越懂得掩饰自己的爱恨。连自己也分辨不清那一种情绪才是自己由衷而出。她的歌或许是一种见证。相信这一晚会有很多人被彼此的情绪影响。在众人面前落下眼泪。不为一个歌手的告别。只为一段过往的岁月。

窗台上有盆苦菊。花已败尽。但枝叶并没有枯萎。在阳光下生出嫩嫩的新芽。毛绒绒的模样。报纸上说这是一个暖冬。十二月。仍可以穿单薄的毛衣。不开空调也不觉得寒冷。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南方的旅途当中。一路风尘仆仆。看海。看天。看云。看人生的无常。看际遇的流转。一年之后。仍然在旅途当中。暧昧犹存。爱已无能。灵魂无法靠岸。只是一味地漂着。

在网络上看到一个陌生人的照片。来自海峡对岸。额头光洁。肤色柔和。笑容浅淡。眼神明亮。穿驼灰色僧领的对襟衣服。露出曲线很漂亮的脖颈。身后是一丛南方不知名的观叶植物。细长的枝叶。有妖冶的暗红色。简介的爱好上写着。瑜珈。热带鱼。写作。旅行。美食。音乐。阅读等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仍然会觉得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有很多往事的皱褶被小心翼翼地藏在淡定表情的背后。情绪翻涌的痕迹犹在。如同被大雪覆盖的沟壑。

暗红色的底子。洒金的图案。舒展的英文字体。半透明的衬纸。有一张圣诞卡早已写好。却一直放在手边。因为如今已经没办法告诉邮差。它应该被送达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