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取它的滋养,赞叹它的流光

有时候真实比小说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
—— 马克·吐温

文 / 左叔

最近重读余秋雨先生再版的《中国戏剧史》,有一种恍然如新的感觉。读书时,这本书曾作为推荐书目被“强制”要求读过,可能大概就是因为被“强制”要求的关系,所以过往本应该被记取的字字珠玑几乎全都不见了,脑袋里留下了一片平坦空荡。

作为古文明之一,中国的戏剧史与古文明历史却不是等量的“长度”,尤其是与希腊相比,中国的戏剧发展得极为缓慢,错失了很多独立发展、迅速蓬勃的机遇。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缓慢的节律,才让诗歌、词赋等抒情文学得以在华夏大地蓬勃兴盛,成为滋养后世文脉、哺育戏剧发展的源头活水

这跟气候条件决定生物多样性一般,温暖湿润的华夏大地,滋生出来的必定就是林木错落、草长莺飞式的和煦光景,既长不了丘陵荒漠的橄榄树,也长不了热带风情的棕榈树。得与失之间,暗含了“和而不同”的发展路径,却遮蔽不了“殊途同归”的最终去向。虽迟必到,中国戏剧最终也迎来最为“华彩”的一章——元杂剧。

元杂剧也不是凭空出世的,它有诗词歌赋历经数朝数代不断积累的丰厚基底,有也对讲唱文学、宋杂剧、南剧等诸多文艺形式经历社会实践不断修正改良的汲取与借鉴,更有内忧外患造成的人口大范围流动迁移所带来的文明远播,文人仕途失意之后回归江湖草莽所带来的美学立意的整体提升,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实主义”的观照。

宋金之争、元朝一统,流离社会里的诸多不平,都化为了戏剧舞台的素材,朴素的法治理想、美好的团圆梦境都成了舞台上的字字血泪声声慢。这些都是元杂剧最为厚实的“现实主义”根基。

戏剧,是以虚构为“大前提”的。说白了,对于观众来讲,从它一拉开大幕就已经预知了它的所有呈现都是假的。中国戏剧传统从布景到表演,都是高度程式化的、概念化的。

放两把椅子便是高堂,舞四面滚旗便是海浪,花旦一推手便是“良辰美景耐何天”的后花园,武生一扬鞭便是“金戈铁马入梦来”的天门阵。所有的这些都与“现实主义”之间存在着天然的对立矛盾,但中国戏剧有它扎根于人心的“真”。

以假乱真,不,中国戏剧更多的是以假“唤”真。以情理逻辑、道德规则让这些虚构的人物角色、情节故事符合观众内心对“真”的期待,借此来“唤”醒观众内心里最为真实的情绪,释放在现实生活中积攒下来无处排解的愤懑、无处实现的夙愿

至此,台上的疯魔与台下的痴人不仅站在了一道,而且心与心也贴在了一起。曲水流觞、渊远流长,直至今时今日,我们仍旧在汲取它的滋养,赞叹着它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