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低下头继续我们的生活

有一个失联很久的朋友，曾经因为一个误会将我屏蔽在黑名单之外，近来又突然加了我的微信，却一言不发。后来我随手翻了翻他的朋友圈，发现了很多就医、就诊的照片及相关的内容。后来联系上之后，才知道他得了胃癌，刚刚完成全切的手术，现在已经出院，在家静养。之前聊天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父亲也是因为这个病而离开人世的，他与寡母共同生活且不稳定，想必经历此事，更会经济状况不济。印象中他也就是85前后的年纪，年纪轻轻便得了这样的毛病，回职场的可能性也不大，一时间真不知道挑出什么样的字眼来安慰。

自己的亲人都算是长寿的，我的外公外婆都还健在，爷爷奶奶也在七十岁以上的高龄离开人世的。父母的兄弟姐妹身体状况也都挺好的，倒是与我同辈的一代人当中，有些经历了重大的手术，也有一些精神状况出问题送医就治也无力回天的。亲戚之间多少帮衬着一点，或者自己家本身也有积累，并没有出现过因病致贫或者因病无法生活的事情。真不知道他那样的家庭状况，在经历重大变故之后会有怎样的心理历程。他说，手术还算成功，但他又补了一句，这就是命。我显然在这话句之后读到了一丝悲凉。

相较于对于朋友的担忧，其实我更担心是他的母亲。也许是自己生为父母之后的因素，我其实更能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心境，那种无望。也许在寻常人眼里，她是一个命苦的女人，经历了上山下乡，经历了中年丧偶，又可能面对着重病当中还未成家的儿子，面对着一贫如洗的家境，面对着看不见头的无望生活。我们的社会保障制度和公共应急危机的机制都是救急不救贫的，不知道他们能否在现如今的保障体制当中申请到一些政府的求助，也不知道周遭的亲戚朋友能否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

虽然我在极年幼的时候，经历了目睹好友意外身亡的精神刺激，我以为自己可以将生死这件事情看到很淡的地步，但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一些无力感。就像看到掉入到泥淖里面的受伤水鸟，看着它们拼死的挣扎，但却无力施救，或者知道即便是去施救，也只是救得了一时，却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不知道这样的无力是不是你也曾经有过体会。作为萍水相逢的朋友所能做的事情，大概只有祝福，也许我会抽空去见他一面，但他也未必会让我看到他病重的神情。人世间，总有一些事情不在我们意愿之中，但我们又能如何，只能无力地感慨着，然后低下头继续我们的生活。

摄影：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