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左叔
离职的时候,一直都有人问我准备做什么。我实事求是地答复他们还没有想好。这个时间,我通常会看见对方眼里闪过一丝存疑。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多半人总觉得,我做这个决定一定是反复推敲和衡量的结果,但事实上所有人都有一时冲动的时刻。
大概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于是也有人拍拍我的肩头给我打气说,看了这么多人混在体制内,大概也只有你离开体制能够活得很好,因为几乎没有你不会的。我内心里知道这大概也是客套话,但我还是心存感激。
说实话,离职的时候,我并没有明确的计划,即便是正在计划准备做的事情,与离职也并没有最为直接的关系。
离职三周,没有闲得躺着,也没有睡到自然醒,我只是兑现了离职当下最为直接的原因。回归到家庭,一日三餐、饮食起居、接送洒扫、整修维护,能做的、正在做的大概也就是这些。
大概并不是所有人能如我一样,想放下便放下了,还是有羡慕我当下状态,信马由缰地闲闲地过活着。我能够理解,这不也正是我当初羡慕不已的吗?可是,可是当我亲历了这三周时间后,我才深切地感受到这居家生活并不像我想像中的那么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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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从兵荒马乱的早晨开始,遛狗喂猫、清理洒扫、准备早餐,挤着早高峰去送学,折回到家中再收拾一下烂摊子,坐到电脑面前已经快九点。休假这几周,我常常有顾不上午餐的尴尬,更不用提能够静下来写点什么了。时间被分割成零碎的片段,内心里有那种抓也不抓不起来的流逝感。
终于闲下来了,在职时那些心心念念想做却一直抽不出空来做的事情一一列上计划。是啊!此刻不做,那么离职还有什么意义呢。电话订购了有机肥,只能送到小区门口,与物业借了平板推车,40公斤的一袋,硬生生地搬回家中。只是给花园里翻了一遍土,两个整天便过去了,这还没有彻底弄完。孩子高架床下是经年的玩具旧物,积灰落尘好几年了,总归得整理吧。于是一个上午不知不觉得便过去了,而我从早上起床便蹲在那里,披头散发的,脸都没有来得及洗。
平时上班时不觉得家中有那么多事情,故乡老宅的水表被寒潮冻坏了,白白淌了两三百的水费,老父亲心疼不已,第一时间赶回去修了,于是每日接送孩子的任务便落在我身上了。孩子所在的班级因为流感停课一周,于是我当了一周不太称职的小学老师、不太好玩的玩伴、不太会做饭的爸爸。孩子刚刚复课,终于有时间敢约人去采访,结果老母亲牙齿的旧疾又发了,整个颜面都肿了,需要送医就诊。
在职的时候没有陪伴,你都闲下来了,难道还不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吗?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越是平淡的生活,越能消磨人的意志和情怀,这样的状态如果不使劲地拧巴着,可能都会沉沦得连渣都不剩,更不要谈所谓有的诗和远方了。
可是细细想一下,其实当年我在职的时候,生活里的杂事未必就少,只是我们一直以为这世界一直如此清净地围绕着我们转着,至于那些杂事,我们眼中没有,心里自然也就不过问了。
为了那些年,我所谓的诗和远方,一家老小但凡能够自己扛的事情都自己扛了。
小学放学时的人山人海里,我在倒春寒的冷雨中站了半个小时还等不到孩子出来,我深切地体会有老寒腿旧疾的老父亲是如何辛苦地撑着的。我有四个轮子可以遮风蔽雨,而他还要骑着电动车逆风而行。
陪老母亲就诊的时候,社区医院收费窗口,那个原本操着吴侬软语的妹子,因为听不懂老母亲的略带苏北口音的普通话,突然态度恶劣了起来。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些“黄昏漂”的老人总是拖着小毛不病不去及时就诊,很多时候也不是全然为了省钱。
我终于不必面对堆积如山的工作、每月通报的信息排名、诸事芜杂的请示报告了,但我离着诗和远方仍旧较远,就连静下来写写计划之中的书稿的时间也显得特别局促,更不用提已列入计划的采访。
在平淡的生活里,我渐渐地明白了每个一个诗和远方,必定有爱你的人所给予的最大的付出,而那些深沉的苟且也许是此刻我最应该付出与回馈给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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